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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那麼多的事我都忍了,還盡心竭力的照顧你起居,如今這樣欺負人,以為我楚家當真沒人了嗎!」

  柔軟的聲音帶了哭調,她的腿不及謝珽修長,只能小跑著追,口中猶自道:「我好歹是皇上賜婚嫁來的,三媒六聘,婚書俱在。玉泉是我的人,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別想動她半根汗毛!與其折辱她,不如給我一紙休書送回京城!謝珽,你薄情寡義,狼心狗肺!」

  一聲帶著哭腔的控訴,響徹院子內外。

  滿院僕從被這陣勢嚇得呆住,甚至忘了去勸,心驚膽戰的直愣愣跪在地上,看著素來溫柔美貌的王妃哭成淚人兒。

  謝珽大步走遠,連頭都沒回。

  只剩驚慌失措的盧嬤嬤綴在後面,將倉促拿來的披風裹在阿嫣身上,嚇得臉色都變了,「王妃這是做什麼?滿院子的眼睛都看著呢,這一路過來,怕是要鬧得太妃都要知道了。」

  「她知道又怎樣,本來就是謝珽鐵石心腸,心裡沒半點仁義。」阿嫣痛快追罵了一路,這會兒撲在盧嬤嬤身上,像是力氣都被抽盡了似的,哭道:「我事事忍讓,他卻要把玉泉屈打成招,要發賣出去!他的心腸怎麼這樣狠毒啊!」

  盧嬤嬤大驚失色,趕緊和隨同趕來的田嬤嬤將她扶回去。

  不消片刻,春波苑幾乎人盡皆知。

  王爺和王妃吵架了,王妃傷心欲絕,吵著要拿休書回京城!

  第36章 入彀  那邊有動靜了,收網嗎?

  一場架吵得春波苑噤若寒蟬。

  阿嫣被扶回屋裡後, 一直悶著頭沒說話。就連盧嬤嬤和玉露小心翼翼的勸著哄著,她也像是沒聽進去,只管抿著唇在站在榻邊出神, 晚飯也是胡亂對付的, 沒吃進去幾口。

  眾人見狀,大氣都不敢出了。

  盧嬤嬤既為玉泉懸心, 又怕她這樣傷了身子,千哄百勸, 才讓阿嫣多吃了幾口夜宵, 而後伺候著沐浴盥洗、寬衣就寢。

  臨睡前, 瞧見謝珽那個枕頭, 氣鼓鼓地又錘了兩下。

  整夜安靜,屋子內外的僕從都噤著聲。

  到了翌日清晨, 盧嬤嬤按著時辰將阿嫣叫醒來,她也沒有去照月堂的意思,只懨懨的道:「今日不大舒服, 就不去了。」

  盧嬤嬤怕她真病了,要請郎中來瞧, 她又不讓。

  這模樣分明是在生悶氣。

  盧嬤嬤瞧著阿嫣長大, 最清楚她的性子。老太師過世後, 因著不得長輩偏疼, 阿嫣從小就臂楚嬙安靜忍耐些, 平素甚少與人爭執, 多半會竭力克制著講道理。若碰著說不通的, 也不至於死纏,往後吃一塹長一智的避開,或者各自冷靜了再談就是。

  但十五歲的小姑娘, 誰還沒個脾氣?

  自打嫁進謝府,委屈和兇險一重重襲來,阿嫣先前都忍耐著,竭力做好王妃分內的事。昨晚跟謝珽吵成那樣,口不擇言分寸盡失,分明是積怨久了氣得太狠,鬧起執拗脾氣來了。

  盧嬤嬤心疼之極,一時間愁眉不展。

  出屋後見田嬤嬤在甬道上站著,輕輕搖了搖頭。

  田嬤嬤無奈道:「小夫妻難免磕磕碰碰,偶爾吵個架也沒什麼。我去同太妃回稟一聲,讓玉露照顧好王妃,別傷了身子。」說著話,自出了春波苑,往武氏住的碧風堂去。

  她從前就是武氏的親信,被分派到春波苑來,往上是為了規勸輔佐主母,往下是為管轄震懾僕從。這小半年來,阿嫣和近身伺候的是何性情,她都看在眼裡,玉泉攤上的事情她也知道,遂不敢妄議謝珽的決斷,心裡到底有桿秤。

  到了碧風堂,慢慢將事情稟明。

  武氏聽說小夫妻吵架,阿嫣一改往日的沉靜模樣,追在謝珽後面罵了一路,頗為詫異,馬不停蹄趕去外書房。

  大半個時辰後,田嬤嬤回到春波苑。

  盧嬤嬤和玉露瞧見,忙迎上去,就見她搖頭道:「太妃說,小夫妻吵架的事,長輩不便太摻和。事既有疑,自須徹查到底。王妃若身體不適,這些日就在屋裡歇著休養,等心裡靜下來,誤會偏頗之處,或許也就想通了。」

  玉露聞言不由臉色微變。

  阿嫣聽了這話,卻覺寬心許多。

  婆媳倆雖相識未久,她卻知道武氏的性情,主掌王府中饋、協理軍政之事的女中豪傑,遇事不會糊塗。若果真信了這吵架,定會來這裡問清楚,不至於聽一面之詞。如今婆母這樣說,想必是謝珽交了底,沒打算隱瞞久經風浪、慧眼如炬的太妃。

  如此一來,她這兒倒好辦了。

  遂埋首在屋裡,只做悶悶不樂賭氣之狀,就連謝淑聞訊來探望,也懷著歉疚給了個閉門羹。

  春波苑的氛圍迅速冷沉了下去。

  隔日謝珽過來,阿嫣原是抱了暖爐在庭中坐著,見著他,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只冷冷瞥了一眼。

  謝珽見狀拂袖而走,再未登門。

  暗處揣測橫生,不知怎的又滋生流言,說王妃遭了冷落,怕是在謝家待不久了。

  畢竟麼,阿嫣初嫁來時夫妻間雖不甚親近,卻頗受婆母照拂,以至漸漸站穩腳跟,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謝珽都常來留宿,夫妻間漸漸融洽。哪料她恃寵而驕,非但在院裡口無遮攔的大吵大鬧,還心高氣傲不肯低頭,給婆家人大擺臭臉。

  如今非但謝珽,連太妃都不聞不問了。

  拿著休書回京的話怕是要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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