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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氏見他回來,神情稍鬆了松,讓他先坐,又說了原委。

  謝珽聽罷,覷向了阿嫣,「你怎麼想?」

  「既是三位嬤嬤親自去驗,且旁的東西都驗看過,我也相信牛乳里有髒東西。經手牛乳的只有玉泉和那位嬤嬤,這東西如何進去的,我也百思不得解。但我敢以性命保證,玉泉絕不會做這種事,刑訊逼供絕不可行。」

  這便是劃出底線了。

  謝珽頷首,又看向武氏,「母親覺得呢?」

  「事情確實古怪,我暫時也沒頭緒。不過內宅不比外面,輕易不好動用私刑。」風寒折磨得人頭昏腦漲,武氏這會兒也頗難熬。

  謝珽頷首,心裡很快有了數。

  毒.藥不會憑空混入謝奕的牛乳,這事交給誰,都會往玉泉和嬤嬤的身上猜。

  但謝珽知道,這兩人並無害謝奕的動機。

  事情背後必定另有黑手。

  ——畢竟春波苑裡還藏著個能瞞過侍衛,將內院消息送到喬懷遠手裡的人。此人若會些身手,經過謝奕附近時,稍動手腳便可將毒物混入牛乳,若手段高明些,便可神不知鬼不覺。

  這種人藏得隱蔽,一時半刻揪不出來。

  他擰眉沉吟,見武氏面頰微紅神情疲憊,像是風寒病弱之症,此刻分明在強撐。謝瑁又對武氏和阿嫣存有成見,性情陰鷙又記掛孩子,此刻多說半句恐怕都會招致爭吵。遂覷向阿嫣,「事既有疑,須慢慢查問。你和母親先回去歇息,這件事我來查。」

  說罷,瞥了武氏一眼。

  武氏默契頷首,放心的將事情交給他。

  阿嫣卻不太放心,「那玉泉呢?」

  「留在這裡。」謝珽眉目間沉緩無波,見她要張口,又補充道:「不會刑訊逼供。」

  這勉強算是個承諾,阿嫣無法,瞧出謝瑁對她似也頗存成見,留在此處只能徒增爭執,只得先送武氏回碧風堂。

  ……

  轉瞬之間,屋中只剩下兄弟二人。

  昏暗的燭光照在謝珽的側臉,英挺而冷硬,那樣巋然而立的姿態、征戰殺伐的英姿,是謝瑁這輩子做夢都難以觸及的。

  許多往事從腦海呼嘯而過。

  是他幼時病體孱弱,困在輪椅里喝盡苦澀湯藥,只能看著謝珽在外肆意玩鬧,上躥下跳。是父親魁偉高大,會讚賞謝珽的騎射韜略、斥責謝珽的胡鬧,到了他跟前,卻只有憐憫與可惜,就連他發怒砸了藥碗,都沒露出半點真實的脾氣。

  而那年父親猝然戰死,二叔提議由他襲爵,卻被老將蕭邁和武家眾人駁回,說老王爺臨終遺言,爵位交予次子謝珽。

  畢竟他是個不良於行的殘廢之人,而謝珽身手矯健,早經歷練,既可坐鎮王府,亦可征戰殺伐。

  但序齒論身份,他是嫡長。

  原配正室所出的兒子,若非腿腳不便,原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這一切,皆始於母親的難產而亡。

  謝瑁的眼底浮起濃濃的蔭翳,挪開視線時,聲音也近乎冷笑,「王爺好大的威風。」

  「是大哥失態在先。」

  「我自幼就是殘廢之身,奕兒原就根骨不佳,敢對他動手的我死都不會放過!」謝瑁陰沉沉的看向謝珽,「你支走她們,莫非是有了頭緒?或者,只是想護住那個京城來的楚氏。」

  謝珽不答反問,「大哥覺得,若有人存心投毒,究竟意欲何為?是想害奕兒,還是挑撥離間?」

  屋中忽然落入沉默。

  片刻後,謝瑁緊握住扶手,「我最初以為是太妃做的,直到查出春波苑,才覺得是有人存心挑撥。」

  「我與太妃素來疏遠,府里心知肚明,但外間未必知道。很巧,那天賞雪的家宴上,你那位王妃就在場,還裝出無辜樣子,在旁邊煽風點火。她為何被嫁過來,你比我更清楚,那個叫玉泉的侍女有足夠的動機這樣做。」

  謝瑁說罷,陰惻惻看向謝珽,「而你,卻要保她不受皮肉之苦。」

  「我自有打算。倒是大哥,究竟為何對母親存有芥蒂,竟生此等懷疑?」

  謝珽站在桌邊,目光攫住謝瑁。

  謝瑁冷笑了起來,「繼室入門,母子不合的比比皆是,我更不必感恩戴德。奕兒是我的親生骨肉,我哪怕對太妃再有芥蒂,都不會把孩子架到火上,賊喊捉賊。這一點,你大可不必疑心。」

  「大哥多心了。」謝珽淡聲。

  年幼時,他念著兄弟倆都是父親的血脈,也曾試著去靠近謝瑁,可惜多年下來並無任何用處。

  熱情早就徹底熄滅。

  他只是不明白,那麼多年誠心撫育,武氏不曾苛待過半分,謝瑁究竟為何會存有那樣深的芥蒂。如今看來,謝瑁依舊不肯說。既如此,兄弟之間似也沒太多話可談。遂沉聲道:「奕兒是父親的血脈,此事絕不會含糊。人我先帶走,水落石出時會給大哥交代。」

  說罷,大步往外。

  謝瑁卻忽然叫住了他,「謝珽!」

  「我雖與太妃不親,卻仍是府中嫡長孫。你我肩上都擔著謝家的榮辱與前程,你最好記得父親是怎麼死的,別被京城那些人弄昏了頭。這座府里,絕不容忍背叛謝氏先祖的人!」

  謝珽回首,望著他一字一句。

  「血海深仇,我從未忘記。」

  ……

  走出十州春的時候夜已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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