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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氏應付不過來, 眾人遂分頭赴宴。

  譬如鄭家的宴席就是由老太妃親自接了, 將暖帽暖轎都備齊, 借賞雪之機與娘家人熱鬧團聚。二房婆媳各自去了相熟的府邸,武氏前往軍將家中, 阿嫣則與謝淑一道,去長史賈恂家的別苑湊熱鬧——

  賈恂這輩子的心血盡數耗在長史府里,對幾位王爺皆十分忠心, 謝珽母子極為倚重,對他家的帖子自是頗為重視。

  姑嫂倆各乘馬車, 轆轆出城。

  雪後天晴, 風吹得清寒, 賈家的別苑修築在西禺山下, 沿途積雪未消, 賞心悅目。

  阿嫣抱著裝滿銀炭的鎏金小手爐, 暖烘烘的熱意讓人心生慵懶, 她掀簾瞧了半天的道旁雪景,眼睛有些累,遂靠了軟枕閉目養神。玉露坐在旁邊, 瞧她眼皮快打架了,不由笑道:「待會到了賈家,王妃是要被尊為貴客的,這樣犯懶可不成。」

  「馬車晃得人犯困。」阿嫣低聲。

  玉露笑著取提神的香囊給她聞,又問隨同而來的田嬤嬤,「嬤嬤,咱們還有多久能到?」

  「照這樣走,兩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賈公平素事情多,一年到頭沒個清淨,這別苑就挑了僻靜的地方,每年過去住上兩日,算是忙裡偷閒。」田嬤嬤從前也曾陪伴武氏出入,對魏州各處府邸了如指掌,又道:「別瞧著遠,地方卻是頂好的,隔著山谷還有溫泉池子,太妃都讚不絕口呢。」

  「既有溫泉,想必地氣比別處熱些。」

  「是呀。每年春天,那兒的花開得最快,比城裡還早幾天,也是賞春的好去處。」田嬤嬤說著,牽住阿嫣的手,溫聲道:「我給王妃揉揉穴位吧,也有提神之效。」

  說話間握住她細軟的手指,尋了提神的穴位輕輕按揉,又細說賈家有哪些女眷和可能來赴宴的賓客,免得阿嫣忘了。

  阿嫣亦打起精神,重溫赴宴前婆母叮囑過的話。

  ……

  馬車徐徐駛上雪覆的山路,錦簾不時被風卷著簌簌輕響。

  一聲銳利的哨響便在此時自左邊破空傳來,短促而尖銳。隨行的儀仗中有十名侍衛,被這哨聲所驚,俱拔劍往左側的山谷瞧去,誰都沒發現,右側的斜坡上有數支冷箭在哨聲的掩護下破空而出。

  鐵箭疾勁,直奔馬車。

  當頭那支衝著駿馬射了過去,旁邊六支連弩齊出,分三路奔向阿嫣乘坐的車廂。

  趕車的少年原本面無表情,卻在利箭破空的那一瞬驟然察覺。

  司裕聽風辨音,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起身,拿右手扳住車身借力,雙腿騰空躍起,將堪堪逼近車廂的利箭盡數踢飛。藏在袖中的寸許小刀同時甩出,刺向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山坡,循著利箭來處,直奔埋伏在雪中的一名刺客。

  左手得空的間隙,硬生生接了一支疾勁射來的鐵箭,蹭得手掌鮮血頓出。

  鐵箭錚然相擊,隨之傳來駿馬的慘呼——

  方才情勢太過緊急,司裕護著阿嫣手刃刺客,並未顧得上它。

  痛得發瘋的馬揚蹄慘嚎,撒蹄就往前跑,馬車被它拖拽著遽然顛簸疾馳起來。眼瞧著它慌不擇路就要衝往谷底,司裕一時間沒法分開車馬,手裡的鐵箭擲出去,正中駿馬的腦門。

  那匹馬又跑了兩步,龐大的身軀才轟然倒地咽了氣,原本顛簸疾行的馬車勢頭未消,幾乎傾翻。

  前後諸事,不過是在兩三息之間。

  阿嫣在車廂里毫無防備,方才被馬車猛的拉著往前跑,後腦勺重重撞在車廂後壁,磕得她頭暈眼花。如今駿馬痛嘶,車轅觸地,她整個人失了重心,倉促間又沒處扶著,身子就往外撲了出去。

  司裕伸臂,將她牢牢接在懷裡。

  少年身姿秀長,尋常沉默寡言面無表情,半句話都懶得跟人說,此刻驟然遭人發難,擋箭、反擊、刺馬一氣呵成,即使掌心鮮血已然淋漓,須臾間又取了一條性命,臉上還是那副冰封雪遮的寡淡神情,絲毫不為所動,只向阿嫣道:「傷到沒?」

  「沒、沒有。」

  阿嫣後腦勺還痛著,嚇得心頭亂跳。

  司裕抿唇,目光掃向後面。

  襲擊來得太過突然,那些侍衛原是儀衛所用,雖說不似上過沙場的將士應變機敏,到底是親事府的兵,絕不至臨陣慌亂。方才被哨聲引走注意,防備不周,待反應過來後立時有了應對,兩人奔來護著阿嫣,兩人去守謝淑,余者直奔斜坡。

  雪地里埋伏的刺客現了形,仗劍糾斗,氣勢洶洶。

  看來都是高手,遠在侍衛之上。

  司裕的臉上終於有了波動,眉頭微擰,道:「躲著別出來,待會我應付。」

  「可你……」

  「守得住。」司裕摸出一把寸許的匕首,又迅速掃視四周,以防這茫茫雪地里另有刺客。

  阿嫣見他如此鎮定,稍稍放心,猛想起後頭還有個堂妹,忙道:「可謝淑……」

  「沖你來的。」

  司裕說著話,瞧那邊已有刺客破了防線衝過來,握著匕首活動了下手腕,促聲道:「進去。」

  阿嫣沒敢添亂,趕緊縮了回去。

  裡頭兩人仗著兩旁橫木攔擋才沒摔出去,卻也被撞得七葷八素。玉露除了來魏州途中遭遇刺殺外,沒見過殺伐場面,嚇得面如土色,田嬤嬤卻是武氏從娘家帶來的,比兩個小姑娘鎮定得多。知道此刻出去就是箭靶,便伸臂將阿嫣抱緊懷裡,又促聲吩咐玉露,「護在那邊,防著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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