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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常理,送嫁的應該是親兄長楚密。

  不過這回情形特殊,原就是楚嬙惹出禍事,阿嫣能臨危受命替嫁過來,已是拿前程為家中化解危局,哪能將風險都自己擔著?

  婚禮前夕臨時換了新娘,擱在哪家都無異於羞辱,哪怕皇家賜婚也不例外。

  若謝家有怒火,也該他長房擔著。

  是以出閣時,阿嫣沒勞煩自家兄長,只讓楚老夫人親自修書,蓋上她那擺設版的誥命印鑑和伯父楚元敬的私章,交由楚安隨身攜帶。既可千里送嫁,也能在眾目睽睽的婚禮過去後,同謝家解釋清楚背後緣由,將一切攤開說清楚,免得給她留下隱患。

  這會兒特地請他過來,也是為陳述利害,防止楚安反悔。

  好在楚安身為府里的嫡長孫,曾受過老太師教導,不像楚嬙般目光短淺,也拎得清輕重。知道婚書改了之後,汾陽王妃的名頭跟長房再無干係,他若在此時自作聰明地耍心眼,定然討不到半點好處,便鄭重許諾,絕不學楚嬙節外生枝。

  阿嫣這才放心,道了句叨擾,請堂兄自去住處歇息,以備明日婚禮。

  而後安心睡到天明。

  晨光初照時,喜娘含笑而入,為她梳妝打扮,穿上嫁衣。

  阿嫣坐在陌生的官驛,有點緊張。

  ……

  在魏州地界,汾陽王府婚嫁乃是大事。

  哪怕規制不及皇家尊貴,但在城中百姓眼裡,這事兒可比帝王婚娶要緊得多。

  婚禮隆重而盛大,城中百姓幾乎傾巢而動,來瞧汾陽王娶親的排場。滿城官貴人家亦殷勤登門道喜,轄內諸州官員眷屬更不敢輕慢,近些的親自來賀,遠些的派親信登門,馬車絡繹之間,整個魏州城都喜氣盈盈。

  花轎從官驛啟程,在王府前停穩。

  繡著鴛鴦合歡的錦簾被喜娘含笑掀起,外頭人影幢幢,府邸巍峨,周遭喧鬧聲在鼓樂暫歇時亦忽然安靜下來。

  隔著花扇,男人的身姿落入視線。

  阿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關乎謝珽的種種傳聞在一瞬間閃過腦海,她不敢打量周遭觀禮的人群,只將花扇遮在面前,透過朦朧細紗,偷偷瞥向門口身著喜服的身影。頎長挺拔,英姿颯爽,雖然隔著花扇瞧不真切他的臉,單看身材,卻非傳聞中的虎背熊腰,如惡鬼修羅。

  想來傳聞偏頗,以訛傳訛。

  阿嫣這般寬慰自己,沒敢再分神亂瞧,悄然垂眸,扶著喜娘遞來的手下轎抬步,在門口接了係為同心的紅綢,與謝珽各執一端,朝王府正廳走去。

  甬道旁綾羅珠翠,暗香隱約。

  入廳之後,那股喜慶卻淡了些許——

  因高堂座上只孤零零坐著個婦人,身著太妃服飾,雖是女流,卻隱有將門之威。旁邊的椅中空著,只在桌上奉了個牌位,是正值壯年卻戰死沙場的先王爺謝袞。

  他的名字阿嫣幼時曾聽祖父提過,著實是難得的良將,將北邊屏障守得銅牆鐵壁般,極受百姓擁戴,堪為朝廷棟樑。

  只可惜最終壯年早逝。

  阿嫣心中暗自嘆息,在內侍捧出新的婚書與聖旨時,與謝家眾人和滿堂賓客一道跪地接旨。而後拜堂奉茶,由眾人簇擁著送入洞房。

  一路孩童喧囂,夫妻倆華服喜紅,並肩端坐在榻上行合卺撒帳之禮。

  謝家雖以不世之功受封王位,外頭亦設了長史司、親事府、帳內府來協理軍政庶務,內院卻未設女官,凡事皆由太妃武氏指派嬤嬤,帶僕婦丫鬟打理,與尋常高門無異。

  今日婚儀也是嬤嬤盛酒奉上,又剪髮結為同心,裝入錦盒壓在枕下,而後讓人捧果撒帳,一絲不苟。

  阿嫣頂著沉重華美的鳳冠,任由擺弄。

  謝珽垂著眼側臉冷峻,亦未露不耐。

  直到儀程盡畢,太妃武氏招呼諸位女眷孩童入席吃酒,他才似擺脫桎梏般迅速起身健步而去,如踩流星。

  頃刻之間,人群魚貫而出。

  寬敞闊朗的洞房裡終於安靜了下來,只剩紅燭高照,帷幕低垂。

  錦屏外幾位丫鬟恭敬俯首侍立,有位嬤嬤緩步近前,朝阿嫣行禮道:「前廳已開了席面,王妃且請稍坐,外間桌上有茶點果品,可隨心取用。王妃若有旁的事,儘管吩咐老奴即可。」

  「有勞嬤嬤。」阿嫣欠身,聲音溫柔。

  晨起梳妝點了口脂之後,她就沒再吃過東西,這會兒晌午早過,已有些腹餓。且這鳳冠金堆玉砌沉重之極,壓得她脖子都快斷了,方才從廳堂到洞房,因著王府占地極廣,走得她又累又餓,這會兒除了只想歇息吃點東西。

  遂稍稍抬頭道:「這兒沒旁的事,嬤嬤去外頭歇歇吧。」

  「老奴告退。」嬤嬤久在王府眼色極佳,行禮後招呼眾位侍女躬身退出,順道掩上屋門。

  阿嫣長長鬆了口氣,擱下花扇。

  盧嬤嬤幫她暫將鳳冠摘去,瞧著她額上壓出的淺淺痕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這鳳冠也不知是誰造的,放些輕盈的寶珠倒也罷了,偏要赤金打造,還放這麼些寶石,雖瞧著貴重,卻跟小山似的,鐵鑄的脖子都頂不住。」

  「堂姐素愛奢華,禮部順她心意罷了。」

  阿嫣揉了揉酸痛的脖頸,輕舒衣袖伸個懶腰,讓玉露玉泉將糕點端來,就著茶水墊墊肚子,而後開始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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