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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狗官年紀輕輕就當上知府,想必搜颳了許多民脂民膏。派人去知府衙門送信,五千兩白銀,否則就生吞活剝了他們大人。」

  五千兩?徐蓮生心頭一顫,只期望屬下能儘快將自己遭劫的消息報給西安府,趙清源家底極厚,這點錢算不了什麼。他忍不住道:「你們劫持朝廷命官,只怕拿到錢財,也沒命消受。」

  「我們又不是傻子,難道坐以待斃?拿到銀子,兄弟們就化整為零,換個地方團聚,綁別的狗官去。」

  匪首倒也沒為難徐蓮生,將他關在一間乾淨整潔的偏房,室內活動自由。他徹夜難眠,第二日,匪首將他拎了出去,說:「狗官,你家來人了,要看看你是否活著才肯拿錢。」

  這匪首身長九尺,徐蓮生雙眼蒙著黑布,幾乎腳不沾地,被他提溜著一路飄到某處議事廳之類的所在。

  途中,他問:「來的是誰?」

  「一個男的。」

  這說了等於沒說。匪首站定,粗聲粗氣地道:「看見了吧?你家大人全須全尾,快回去籌措銀子。」說完又把他提溜走,放在後堂,讓他老實坐著。

  他聽見匪首回到前廳,朗聲問道:「對了,你身居何職啊?」

  「一介布衣,知府手下一幕賓罷了。」宋澤的聲音響起,從容不迫。

  「哦,那你膽子挺大,敢隻身闖我山門。」

  「敢問首領高姓大名,可是張大寶?」

  「沒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張首領,我也恨狗官。我是章德十七年的榜眼,本來在京城好好地當官,可是捲入上級的黨爭,被構陷入獄。你看,我這條腿,就是在刑部大牢里斷掉的。」

  宋澤侃侃而談,沒有土匪打斷他,看來都聽得認真。忽而他話鋒一轉:「張首領,你自詡劫富濟貧、為民除害,可據我所知,徐大人在知縣、知州任上與民秋毫無犯。相反,他治下吏治清明,土地兼併現象大有改觀,還興修水利使荒地變良田。他既與民無害,你劫持他做甚?」

  匪首根本不信:「哼,也許他是做了點兒實事,但肯定是壞事更多。反正,見不到五千兩銀子,絕不放人。」

  宋澤竟不再爭辯,而是乾脆地道:「那好,二十日之內定將贖金奉上。徐大人是讀書人,希望各位英雄善待於他。」

  「放心,區區一介書生,我們還養得起。」

  「還要請徐大人修書一封,向本省巡撫求取贖金,我就在此等候。」

  「哈哈,好!既然我張大寶敢綁知府,就不怕他娘的巡撫知道。」

  匪首來到後堂,解了徐蓮生眼前的黑布,又取來筆硯,要他給巡撫寫信。他連連點頭,寫得情真意切,又按照匪首的要求,在結尾寫道:「望兄以愚弟性命為重,萬不可輕舉妄動。」

  正要落款,匪首卻兇巴巴地說:「那姓宋的叫你不要寫年月日。雖然說不清為什麼,但我覺得有道理,不許寫。」

  收下手書,宋澤一句也沒多說,就這麼走了。徐蓮生心裡稍安,想道:老趙啊老趙,你貪了那麼多,也該出點血了。

  第17章 敲竹槓

  徐蓮生在土匪窩裡過了中秋,轉眼間,大半月已過。

  宋澤沒再上山來,也沒聽土匪說起有官兵試圖營救。他每日獨自待在房中,擔驚受怕,只好儘量放寬心。吃了睡,睡了吃,反倒胖了些。

  這天,他剛開始午睡,匪首張大寶就踹門而入。怒瞪了他半晌,才垂下眼,訕訕地問道:「徐大人,近來可好?」

  「挺好,」徐蓮生縮在床角,恨不能鑽進牆中,「巡撫趙大人可給你贖金了?」

  「你那姓宋的幕僚好厲害!」張大寶憤憤地坐在桌旁,抓起茶壺,直接對著壺嘴猛灌。

  「他,他怎麼了?」

  「唉,他根本沒去西安府找巡撫,而是跑到你曾任知縣、知州的地方,在城裡鄉下四處張貼告示,募集贖金,你瞧瞧!」

  張大寶丟來一卷榜文,徐蓮生展開一瞧,只見上面簡明扼要地寫道:「鞏昌知府徐念秋徐大人,被隴西十方山豪傑張大寶請上山去,現急須募集贖金五千兩保命。徐大人為官清廉,家無餘資,望諸位鄉鄰解囊相助。若無現銀,牲畜糧米亦可。」

  徐蓮生先是疑惑,繼而啞然失笑,懂了宋澤的用意。這張大寶自負好漢,百姓湊齊的贖金,他是萬萬不會要的。而百姓願意為上任父母官出錢贖命,就說明自己深受愛戴,不是「狗官」。

  「剛才,他趕著一群羊,拉著幾大筐碎銀、銅錢,還有雞鴨鵝什麼的進山來,說那些差不多五千兩,要贖你回去。」

  「那張首領清點了沒有,夠付贖金嗎?」

  張大寶的臉騰地變紅,支吾道:「我,我怎麼能拿百姓的血汗!現在,我在江湖上的名聲,全被那姓宋的搞臭了!你快跟他下山,儘快把百姓的錢還回去,再貼告示解釋清楚,就說劫你上山純粹是場誤會。」

  「那是自然,多謝英雄高抬貴手!」

  聽說要放自己回去,徐蓮生滿口答應。他被蒙上雙眼,套進麻袋,由那輕功卓絕之人背下山去,放在一片空地上。

  「哎呦,徐大人——

  「徐大人,您怎麼樣——」

  幾個人圍上來,七手八腳地解開麻袋,是隴西知縣、縣尉和幾個捕快。宋澤袖手而立,笑吟吟地望著他:「府台氣色不錯,好像胖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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