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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裔將傘撐在這對父女的頭頂,身姿挺如墨竹,任雨水自眉眼沖刷而下,沒有出聲。

  ……

  雨一直下到黃昏,眾人身上都淋濕了,到銅芝宮換上乾淨衣裳。

  華年頸上的傷所幸沒傷到動脈,包紮後婉謝容裔留宿宮裡的提議,帶女兒回華府去。

  青玉台上的悽慘叫聲仿佛還在耳際,雲裳怕父親情緒不佳,一直握著他糙礪的手掌。

  離開前她望了容裔一眼,男人低緩的嗓音令人安心:「我很快去接你。若是害怕便遣人來告訴我,我隨傳隨到。」

  華年聽在耳中,鬢側的疤痕略似繃了一繃,沒說什麼。

  回到華府後,華管家見老爺帶傷回來,又是好一番延醫、燒水、熬藥。雲裳親奉湯藥,服侍華年喝下後,想讓爹爹早些歇息,華年卻道:「好孩子,將爹送你的蛾眉鴛鴦劍取來。」

  「爹,」雲裳覷著他的臉色,怕華蓉之死變成父親心結,心酸道:「你做的一切都是為女兒,縱使有所謂因果報應,由女兒承擔。您心裡有難過說給我聽,萬莫自苦。」

  「不許胡說,爹不難過。」華年道,「你去取來,我有話對你說。」

  雲裳依言取了劍來。華年看著這對鴛鴦劍沉默良久,抽出一把未開刃的劍鋒,見其上凝固暗紅的血跡,並無意外神色,轉而目光憐惜地看著他的乖乖女。

  「寵汝,爹爹要與你說件事,你聽了不要害怕。」

  雲裳直覺父親將說的話關乎一個埋藏深遠的秘密,腦中一閃而過容裔的臉,隱隱生出一種恐慌,但還是點了點頭。

  「寵汝,你相信輪迴嗎?」

  【大結局·大婚】

  雲裳又做了那個夢。夢中是一個靜雅古沉的大房間,榻上懸著繡有合歡蓮紋的茜紅綃帳。

  許是聽父親說了那些話的緣故,她這回看見了更多的場景。

  那紗帳中影影綽綽躺著個軟媚乖巧的姑娘,模樣瞧不真切,雲裳未等走近看仔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她頓時停下腳步,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經過身邊,直接走到榻旁撩起床帳,紫金鉤碰撞玄玉帶,發出清脆的鳴響。

  同樣看不清楚的一張臉,聲音卻聽得出是分外不耐煩的,「怎就這麼愛哭,嗯?不許哭了。」

  那隻手伸到女子臉頰揩掉眼淚,雲裳卻覺自己臉上被溫熱的手指盪了一下,心神大悸,驟然睜開眼睛。

  明媚的秋光照進軒窗,竟是白日也會做夢。

  雲裳看著手邊繡到半截的紅綢衣,揉了揉臉,沒有喜事將近的雀躍之色。

  將這東西收起,發了回呆,念頭又轉到父親那日的話上。

  她自無法相信人有前世,可阿爹那日用前所未有嚴肅的口吻,告訴她,前世她是如何變痴、如何嫁給容裔、最後又如何而死。

  雲裳一點也不記得這些事,卻清楚地知道劍鋒透入心臟是哪一種疼。

  阿爹說,上輩子她死在八月十五,是為容裔擋劍而死。

  雲裳看向窗外的菊花圃,撫著胸口心緒如旌旗搖動:如若爹爹說的是假話,她為何會在每年中秋都犯心口疼,又在太子死後不藥而愈?可若爹爹說的是真話……

  那麼容裔如此無條件地愛護她,是因為他想要報恩嗎?

  他透過她看著的人,是前世那個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

  「姑娘。」

  沒等雲裳辨清心中滋味,韶白撥珠簾進來道:「青城公主與白縣主來了。」

  雲裳聽了連忙收斂心緒,一陣香風襲來,白皎皎當先走進閨室笑道:

  「我來瞧瞧咱們娘娘悶在屋裡做什麼呢,是不是在給自己繡嫁衣?」

  青城公主隨後進來,懷中抱著粉雕玉琢的女娃兒。見面施禮笑道:「早想來拜訪姑娘,只在先時於王府不便,姑娘莫嫌叨擾。」

  「哪裡的話,公主請上座,韶白快快上茶。」雲裳讓客,斂住心緒瞥向損友:「這人嘴碎,沒她的茶吃。」

  「哎喲,」白皎皎擠眼笑道:「咱們的王妃娘娘馬上要收一百八十八抬聘禮了,還能剋扣小的這一口茶麼!」

  雲裳恨不得擰她的嘴,小玉濯這時候迫不及待地撲到雲裳腿上,「香香花仙姨,抱抱!」

  白皎皎笑:「這孩子輩分錯了,該稱舅母才是。」

  青城公主見雲裳神情都不自在了,無奈道:「你呀,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嘴裡檢點些吧。」

  雲裳抱著玉濯斜乜皎皎:「真要講輩份,你何不稱我一聲舅姥姥?」

  白皎皎聞言一愣,噗嗤一樂。雲裳原為出氣的,未經思索地說完才覺不妥,耳尖通紅,裝作看不見白皎皎拿指頭抹臉,低頭去逗玉濯。

  這二人今日過來也無大事,是攜賀禮來為雲裳提前添妝的。如今聿國公班師回朝,攝政王將迎娶華府千金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青城公主與長公主是宮變時站在容裔這方的,對他的婚事自然要有所表示。

  沒人看出雲裳此時心中一團亂麻,前世嫁人的事她尚且稀里糊塗的,遑論今生嫁人。

  父親說的話對她衝擊太大,一時三刻的她消化不了,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容裔。

  是以她不願多提容裔,將話題往別處引,青城與白皎皎只當雲裳害羞,打趣了兩句就適可而止了。

  白皎皎道:「好久不見阿宋了,這麼大的熱鬧,她不曾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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