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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身,恭肅地將畫卷推給容裔看。

  容裔先前一直情怯,不敢細看,此時屏息看去,下一刻緊緊握住雲裳的手,微微顫抖。

  雲裳就知道成了。

  畫中女子嫻靜姝美,梳著婦人髮髻,卻是韶華最好的年紀風采,點銀硃的仰月唇未動而有盈盈笑意,正用那雙湛湛明麗的眼睛看著畫外。

  似乎耐心聽著畫外人的傾訴,神色包容,有著無盡的溫柔。

  她遺世獨立,高亭如雲,仿佛已經沒有什麼能再傷害到她了。

  「謝謝你。」容裔定睛看了足有半晌,聲音都啞了,默然攬過雲裳的腰埋頭在她頸窩。

  衣衫被淚水漸漸濡濕。

  「我娘去時對我說,不要哭。我很長時間都不懂,因為那時我根本沒有哭。」

  容裔悶悶的聲音傳來,「後來我才想明白,我娘說的是,不要苦。」

  慈母辭世之際,唯盼留在這涼薄塵世的遊子能少受一份苦楚。

  他苦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給他甜的人。終於能放過自己,對著母親的笑意釋懷,讓她泉下安寧。

  雲裳沒有說話,伸手攬住他的肩膀。

  此時言語無力,只有陪伴是她唯一能做的。

  每個人都有其無比追憶但再不可能見到的那個人,他有,她也有,眼淚灑在暗處,緬懷存於心底,卻好在,還有眼前人可相依相惜。

  不知幾許後,容裔抬頭時臉上已無淚痕。雲裳善解人意地不去瞧他,收拾筆墨。

  正這時門外付六有事稟告,容裔清了下喉嚨,聲音故作冷沉:「何事?」

  這位爺在屬下面前還是好面子的,雲裳心中暗笑,將畫幅小心捲起放入檀匣。

  半晌過去沒聽見付六的回音,隔著門扉,只有遲疑吞吐之聲。

  她想著大約外頭有重要的事,自來不是纏人的性情,便道:「你去忙吧。」

  容裔這會兒卻格外不想和她分開,皺眉向外道:「有事就說,何必吞吞吐吐。」

  他又沒有不能讓雲裳聽的事。

  門外的付六嘆口氣,只好說道:「王爺,鬱陶君在府外求見您,還說……見不到您的面就不走。」

  第64章 正文完  大結局(下)

  【幼主】

  屋內安靜剎那, 容裔沒料到是這種閒事,下意識看向雲裳。

  雲裳「哦」地一聲,去水盆中洗去指甲上的赭彩, 似笑非笑:「王爺但去見她就是, 何必看我臉色。」

  「……」容裔踱過去,隨手將她散在鬢邊的髮絲攏到耳後, 低頭看她,「如今不得了, 這麼會撒嬌了。」

  他心中實是歡喜的, 不久之前, 雲裳見到他還是疏遠防備的樣子, 與她想處愈久,越發現她藏在骨子裡的慧黠, 小姑娘脾氣上來時,還能有幸領略那絲絲縷縷恃寵生嬌的小嫵媚。

  容裔喜歡她跟他鬧,不要似前世呆呆的受困一隅, 也不要似從前冷冰冰的疏離於他。

  只要華雲裳活潑自在,他願意將心都掏給她捏著玩兒。

  「誰撒嬌呢。」雲裳輕俏地眨動眼皮, 覺得此人想太多, 以為誰都同他一樣無事就瞎吃味。

  她與晏落簪沒有私底的過節, 南北辯禮是君子之爭, 雲裳輸得心服。她曉得身為一個女子, 要能做到書院祭酒的位置有多不易, 所以對鬱陶君甚至是有些佩服的。

  晏落簪此時來找容裔, 無非是為了謝璞求情,這也與雲裳心思不謀而合,便收起促狹的嘴臉, 催容裔去見客。

  誰知容裔看了她兩眼,直接將那雙纖纖玉手從水裡撈出來,扯過巾帕擦了兩擦,拖著她手出門。

  「做什麼,我尚未換衣裳,頭髮也沒梳呢!」

  晏落簪在王府門外等候半晌,見管事出來請她入府,心神微定,心想容裔到底是要看無涯書院顏面的。

  晏落簪抬手整了整髻上玉釵,一路隨著管事入二門廳廈,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華雲裳。

  更沒想到她的手明晃晃被容裔牽在手裡。

  晏落簪看著眼前的兩人,一股難堪在胸臆間鼓盪。

  尤其是她今日登門之前特意換著裙裝,妝點胭脂,可此時在穿著家常素衣、妝發不飾的華雲裳面前,活似一個笑話。

  她從來不屑於取悅於男人,因為她有足夠驕傲的資本,除非那個男人是容裔。

  從當年他親自擬定她的封號,她南下入京,從他手中接過冊封牒開始,她就知道這個人是不同的。

  那年容裔還是個冷清的少年,頎長的身姿與玄青蟒袍相配,已有令人生畏的隱威。他的手指是冰冷的,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可就是這樣一個從頭冷到尾的人,在她的心裡埋下一顆火種。

  而此刻的容裔眼中帶笑,像被春風融化的積年寒冰,再找不到當年那個孤躑少年的影子。

  連身上那件縞白的衣衫,也與華雲裳極為相襯。

  晏落簪眼底黯淡,忽然覺得臉上這層讓她不習慣的胭脂像是戲裡丑角的面具。

  「坐。女君今日來拜訪有何事?」容裔隨口問。

  雲裳手在人家手裡,不得已隨容裔隔幾而坐。

  她在人前露面時向來要求精緻的,從沒有衣冠不整便出來見客過,心裡真有些著惱,暗道容裔這些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若不改改,她再也不要理他。

  被外人眼睜睜看著,雲裳赧然將手向外抽了幾下,都沒抽動,還險些碰落茶盞,發出鏘然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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