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行吧。容裔慵懶地捏捏眉心,揮退眾人,提了把平禪椅落座,又把人當成西洋影兒,托著腮津津有味看起來。

  仿佛這張臉便抵得十里秦淮水,千年中秋月,見一眼便多一眼的歡喜。

  暮色四合後他看夠了,人也該歇息了。容裔起身脫去外袍,隨手搭在椅枝兒上,就著內里的一身束著腰帶的煙墨色內衫,近榻前,伸手勾了勾女子垂在膝邊的手指。

  那試探與他放肆的目光截然不同,帶著無比的克制,仿佛只要對方流露一絲厭惡之色,他便不再進犯。

  不過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篤定了女子沒法透露出任何反應。

  見她並無不願,容裔溫暖的手指纏綿上少女白細的腕。燈下看人,此時正是「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小」,依著一點若即若離的牽力,獨屬於男人的濃熱氣息一點一點呼在她頸邊。

  「咱們今晚怎麼睡呢?」

  男人不低不昂的聲線似磨在泉石上的玉印,一戳一片紅:「不守著姑娘我不能安心,可昨夜我一宿沒歇,難受得緊,姑娘也疼疼我吧。」

  華雲裳幾乎被這句話悸停了心跳,尤其還有一隻不老實的手,不停撓痒痒似的搔著她的腕心。

  堅持了一天一夜的姑娘心力交瘁地想:可惡,裝不下去了呢。

  第36章 當著雲裳面前,橫筆在舌……

  雲裳在決定摔倒裝傻以套容裔的話時, 計劃不可謂不謹慎。

  她曉得這個意外看起來過於湊巧了,所以為了逼真,那一磕下了血本, 一腦袋下去, 半邊耳朵都嗡嗡作響。

  韶白和竊藍是她心腹,本不該瞞她們, 可雲裳擔心二人戲演得不真,被容裔那雙狐狸眼看出來, 只得容後再賠不是了。

  她又怕單純裝作失憶, 話里行間會被容裔揪出破綻, 權衡之後乾脆來了個裝聾作啞, 扮痴總比失憶容易得多。

  別說,費力演這一遭還真有收穫。

  ——小花瓶。

  雲裳回想太醫問診時, 容裔留在她耳中的那聲輕囈:「小花瓶莫怕,我定會治好你的。」

  掩飾驚慌的語氣好像一把零散的沙礫,容裔為何有那麼大反應, 他是在叫誰?

  雲裳很想再接再厲,可惜接下來攝政王就不怎麼做人了, 非但餵飯不往好吃的菜上夾, 還無所事事地一個勁兒瞧她, 害得她眼睛都不敢輕眨一下, 一日下來, 眼皮酸疼得很。

  果然「慎獨」二字最是不假, 他當她不諳事了, 內里惡劣的一面便露出來,雲裳有幾次恨得牙癢,險些漏陷兒, 幸好硬是忍住了。

  唯有一個意外,是她聽到容裔為了自己推掉朝中的正事。

  攝政王無論在外令名如何,政事勤勉一條卻為公認,雲裳無意間體驗了一遭紅顏禍水的滋味,哭笑不得之外平添疑惑:他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星月低垂的夏夜,兩人最後還是共宿一室了。

  容裔終究沒像他言語那麼放浪,在雲裳的榻邊打了地鋪,堂堂攝政王荒謬至此,委屈至此,雲裳想想都夜不成眠。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方才他趁沒回應便自作主張把她抱上床,那手掌收回去的時候……似乎不那麼老實。

  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雲裳狠咬一下唇瓣,懲罰自己的失策,又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不願意滿腦子思緒停留在他一人身上,想起白日來看她的玉濯,雲裳暗暗嘆了口氣,當時為了避人耳目,都沒能抱一抱那個奶糰子。

  不過她十分奇怪,玉濯一語道出她在裝病,究竟是童言戲語,還是當真有種小孩子的直覺?

  初初聽到小女娃的話,雲裳幾乎嚇了一跳,也虧得是童言,即便說出去也無人當真。

  同時雲裳留意到另一件事——上回在宮裡,青城公主尚且避容裔唯恐不及,才過去多久,豈會帶著女兒主動來拜訪?

  除非這是一種此消彼長的隱示,說明容裔在皇室中已有了一家獨大的能力,所以青城公主帶著自身那一層政治身份,做出投機俯就的試探。

  天家啊……

  女子在暗昧的紗帳下無聲輕嘆,所以她三個師兄個個都有經濟治世之才,只有她這不成器的亞聖弟子胸無大志,寧願走馬觀花一生,也不想染指這無盡的籌略權衡。

  太複雜的事,她不喜歡。

  「就這麼捨得出自己……」床下那片黑影突然翻了個身,囈夢似的:「不疼麼?」

  雲裳登時像只奓毛的貓繃直後背,屏息片刻,沒再聽容裔發出其它聲音,仿佛真就是一句夢話。

  少女身子慢慢放鬆下來的時候,不曾知道,榻下的男人睜著矍爍的雙眼,唇邊莞起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

  ·

  第二日醒來,雲裳奇異自己在一個男人寢於臥榻的情形下竟還能睡著,起身揉了揉眼,無意間扭頭,「……」

  「早。」

  容裔難得睡了個好覺,不設防的眼眸溶盪著惺忪。

  一見床上的人,他便精神過來,起身時身上松垮的中衣如流墨散下,皮膚透著冷白的胸口驚鴻一現,被他隨手撈過衣帶攏住。

  沒有冒犯,也不曾刻意調笑,只是用那初醒時無害的沙啞嗓子問:「姑娘睡得可好?」

  明知痴子不懂得窘迫,雲裳還是被那張品秩無極的臉晃了一下,不由自主避開眼神,同時認真地考慮,試探是不是該到此為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