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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是華年深埋心底多年,惴惴難安不敢深想不敢輕懈,乃至不敢讓女兒回返京城的真正恐懼。

  老將軍戎馬半生,可以與敵爭、與人爭、甚與皇權爭,唯獨在「天命」二字面前,不敢拿親生女兒的身家做作一分一厘賭注。

  他賭不起。

  可那如疽附骨的天劫卻似等不及,眼下就要應驗。

  「你……」容裔望著女子的眼中染了猩色,他欠過她一回,他見過她精采忘俗的風姿,他豈能容許她再一次墮入那六識無感的黑暗中,不見天日。

  聲音輕得恐將華美薄瓷驚碎,柔而發顫:「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啊呀!」身側插進一道不合時宜的數斥,「這時候還說什麼屁話!」轉頭,華年紅著眼看向乖女兒,「裳裳你看看阿爹,你定還認得阿爹對不對?」

  容裔將怒氣按捺至極,吐息一口,攬著雲裳的手愈發不敢吃力,哄孩童一樣循循低誘:「沒關係,別怕,你可還記得自己是誰,仔細想一想,你叫什麼名字?」

  華雲裳目光莫名地在兩人之間逡巡,十分懷疑磕壞腦子的不是自己。

  第21章 該抱她還是背她

  這場混亂在雲裳開口喚了聲「阿爹」後,終於暫歸平靜。

  華年臉上滿是珍寶失而復得的幸慶與寬釋,只差喜極而泣,雲裳捂著頭上的包疑慮更甚。

  她不過摔了一跤,為何在阿爹眼裡看去,她像是經了場生死?

  如果這還算正常,那容九、不,而今是攝政王了——他那如出一輒的憂懼之態便太怪異。

  更古怪的是,阿爹對此沒有半分驚訝,反而兩人就著該抱她回去還是背她回去爭執起來……

  「她不知傷在何處,還不速給我引路,傳醫來好生診治,國公攔我何為!」

  「你敢上手一個試試!我家女兒自然由我來背,當著我的面就敢如此,當老夫死了嗎!」

  華山在一旁急得看不過去,「……老爺,王、王爺,小姐傷在頭上,還是莫輕易挪動的好啊,小人命人備了軟輦……」

  「還不快抬來!」

  「還不快抬來!」

  「……」雲裳被輿輦輕抬輕放地送回棲凰院,猶覺一切渾似夢幻。

  可要她道出具體何處不對頭,又迷濛濛抓不住個頭緒。

  倒真像摔得腦子不靈光了……

  棲凰院的丫頭們得知姑娘摔了,都慌忙起來,竊藍與韶白小心翼翼地將姑娘安置在內室,又將雙童戲臥蓮蓬瓷枕換成軟綿紗的。

  府上養的崔醫士來為雲裳診過,鬆口氣道:「小姐的撞傷在外部,不妨別的事,容在下開一副散淤止疼的方子,請小姐近幾日靜養少動。」

  額頭一汩一汩跳著脹疼,纏上數重白紗的雲裳躺在床上,睫宇輕翕的模樣分外乖巧。

  她聽阿爹在屏風外忙前忙後地指揮,忽然問:「爹爹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

  水幛相隔的身影轉過來,華年敲著掌心不無自責:「寵汝,今日的事怨爹爹思慮不周,嚇著你了……乖女兒什麼也別想,聽醫士的話閉眼養精神,先將傷養好再說,啊。」

  華雲裳聽話地閉眼,腦海卻浮現出「汝川攝政王」五字,嘴角自嘲翹起——遍數大楚朝,占得五字頂天王號的能有凡幾?她之前是當真一分異樣也沒覺察,還是自欺地不去深想?

  鹵珍蛇羹王,虧她想得出來。

  一片亂緒中雲裳迷迷睡去,正堂里,容裔仍留在那兒沒走。

  華年守著女兒沒有閒功夫搭理,隨口命令華山去趕人。

  華山老眼見世情,實打實見識過那尊閻羅橫眉冷目之威,請不請得動還兩說,遑論一個「趕」?入得廳內,只能硬著頭皮道:「敝府招待不周,還請王爺尊啟玉趾,待他日……」

  「她傷得重不重?」

  容裔冷冰冰地打斷,讓老管家錯覺他膽敢說一聲「重」,下一瞬這位爺就敢硬闖小姐的閨閣。

  這些高來高去的貴主,可真會調著方兒難為人啊。正敷衍賠笑,外頭傳報:謝公子登門拜訪。

  華山險些眼前一黑:一個沒完,又來一個。

  碧衣裁玉笛的謝氏公子手提甘露閣新出的什錦酥糖上門,哪怕醉翁之意,行止涵養上卻教人挑不出毛病。聽說府上大小姐磕碰了,他一雙漂亮的鳳目露出焦色:「傷到何處,可要不要緊?」

  「謝公子這份古道熱腸,比學識不遑多讓啊。」

  嗤聲漫淡而藏威,謝璞走進廳子,才發現汝川王在當場。

  謝璞內心微震,面上一派端雅氣的春風含笑:「下官見過王爺,竟不知國公今日有貴客,是下官來得不巧了。」

  容裔挑了挑眉,不屑費口舌,臉上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不巧還在這兒杵著?

  謝璞眼底熠光皎皎,笑容愈發謙遜:「王爺有所不知,下官與華府世妹是青梅竹馬的交情,不聽得她安好,寸步難安。」

  見對方盯著自己手中的拜禮,謝璞神色更溫柔,「華妹妹打小喜食甜點,教王爺見笑了。」

  容裔陰冷的神情出現剎那空白,原來她嗜甜。

  回想前世小花瓶有什麼飲食喜好,他細尋半晌,竟半分都不知,因為他從不曾在這些微末小事上留意過功夫……

  男人按著玉扳指,道不明的焦灼與怒意泥雪俱下,「你,殷勤過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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