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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裔面無表情,「給你種。」

  「不是、那一朵……」

  容裔紋絲不動,「都一樣。」

  「我出去,我說話……」

  往往風馬牛不相及的三句話後,容裔必定不耐煩,拎著沉不過一個面口袋的軟糰子放上床帷,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乾巴巴說:「你不出去,你睡覺。不是困了嗎,快睡,睡醒吃飯。」

  才睡飽的小姑娘直呆呆看著高大的男人。

  都說她不識人,可面對這人她說不出地乖,明明不情願,仍在對方的注視下慢吞吞趴上枕頭。

  男人看她一眼,她兔子似的把眼閉上。

  等到男人轉過身,她再偷偷睜開,男人如有所感再望來,那對黑漉漉的眼睛又闔上,同時伸出白嫩的小手,抓過衾被窸窣窣蒙住腦袋。

  一隻有些陌生的手掌伸過來,幫她把被子揭下掖在肩膀,小姑娘不敢睜眼,假裝自己睡著了。

  在清翡閣伺候的私底都說,有王爺坐鎮的姑娘是不哭鬧,可看著比成片花林盡謝還委屈呢。

  滿目芳紅凋謝,也不及夫君黑臉。

  「你這麼渾吶。」

  聲聲雨打碧荷,擊碎了一聲虛渺的輕嘆。獨憶往事,容裔覺得自己上輩子對華雲裳真是不好,她白跟他一場,自己從沒為她打算過什麼,只會欺負人。

  好在這一世他可以諸多留意,譬如今日,不令她出門見這惱人的雨天,她便會高興了吧?

  第18章 第一次入宮

  有時容裔會想,會否冥冥中真有天憐薄命之說,所以要他重來一世,好生補償因他殞命的小花瓶?

  可這天下的可憐人又何止一個,倘若老天真開眼,何不讓他回到娘親在世時,那樣的話,他會拼盡一切捨棄性命護好她,他寧被萬人踩在泥下,也不當這……

  淋落斑駁的掌紋在冷雨中微抖,容裔盯著發呆,想起禪杉那句話。

  ——「小人從前信輪迴,而今不信了。若有輪迴,試想雖百世之人無增無減,舉目舊故皆不識,天道何至促狹澆薄於此?」

  天道,不涼嗎?容裔誚勾嘴角,頭頂的雨柱忽而斷絕,一柄素傘恭敬地撐過來。

  容裔頭也未回,聲音有些沙啞:「說事。」

  王府的銀糧長使於甄道:「沙平附近十餘鎮的糧食、藥材已低價購入,宋巡撫那邊也回執秘折,按王爺的吩咐在下月初去往沙平縣,趕在初八前將百姓安置在空曠地帶。」

  滿身濕透的於甄頓了頓,接著道:

  「卻有一點蹊蹺,比鄰沙平的德為、青陽兩縣糧倉,在王爺下令收糧前幾日,便被一家米莊低價收購一空,轉日又以高出五倍的價格售賣,眼下非災非旱,自然無人買得,在當地傳作一樁奇談。

  「屬下派人查實,發現那家米莊先前無有,在官府登記的商戶也是幌子,源頭似與當地的通寶銀莊牽扯頗深。」

  容裔眸色清沉。

  通寶銀莊,聿國公華年名下產業。

  眼下無旱無災,自然沒有冤大頭倍價糴米,可等到六月初十沙平地震,繼而引發時疫,糧藥短缺哀鴻遍野時,就算揣著金餅子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關鍵在於,他重活一世知未雨綢繆,可從不做虧本買賣的華年,此番又是為何?

  打從聽到華年送走華雲裳,收養義女時就隱隱懷疑的容裔,直到這一刻,基本可以確定心中的那個猜測。

  「老狐狸。」不愧為沙場拼殺下來又沾染商賈習氣的,不惜自露尾巴也要試探他。

  「買。」容裔在雨簾中長身而起,鴉羽般淥發沾在雙鬢,不損他英威分毫。「銀子從私庫里撥,別驚動東宮那邊。」

  「還有,為本王備一份厚禮,本王要選個好日子,拜訪聿國公。」

  聿國公背著手在檐下看雨,一個年輕的侍衛悄然上前附耳:「老爺,來的人是攝政王身邊的蠅衛,小姐這會兒已經回院了。小姐似乎……尚不知曉攝政王的身份。」

  這名侍衛便是十年前隨雲裳去姑蘇護衛她多年的暗衛長凌宵,聽見華年不輕不淡「嗯」了一聲,又道:「那日礬樓衝撞小姐的馬查清楚了,確係意外,並非有人指使……」

  「意外……」

  華年終於抬起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好像想透過層層雲霧看穿些什麼,最終沉嘆一聲:「是時候請攝政王好好聊聊了。」

  凌宵愣了一下,不明白嘴裡說「好好聊聊」的老爺為何咬牙切齒的,不敢多問,應諾而退。

  雨水淋淋拉拉落了幾日,雲裳在房中翻著花樣繡荷包,很快將那日的失約拋在腦後。

  學宮這些年,她濡染得心性清朗灑落,不似尋常女子那般旦凡有什麼心事,便扭捏得拿不起放不下的。雲裳打算天晴後為二師兄盡一盡地主之誼,帶他游賞一番夢華京的風光,也算她做師妹的心意。

  未料變化倏然,沒幾日接到了宮中太后娘娘過壽的函帖,華雲裳與京中其它貴室女不同,她離京偏居多年,從未在人前顯露,這回是她作為聿國公府的嫡女頭一次入宮,免不了要做一番準備。

  禪二進京的目的已完,自回姑蘇去,臨走前想留句話給雲裳,猶豫幾許終是沒說,將雪球兒留了下來給小師妹解悶。

  禪杉拍肚皮一走,華年臉上終於現出笑模樣。雲裳對此也是無奈加不解,從前阿爹去學宮看她時,明明對大家都客客氣氣的,這回二師兄上京來,他倒像女兒要被人搶走一樣,對著禪杉不冷不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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