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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太后黨半字反駁都沒有,還得爭相誇他孝順。

  所有弔唁被壓縮到了三日之內。夏侯澹披麻戴孝,親自守靈。

  太后殯天那日,有皇帝病倒的傳言,可如今百官一見他端端正正跪在靈堂,一切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送走一波皇親國戚,庾晚音披著一身風雪回到室內,立即跺起腳來:「太冷了,怎麼能這麼冷,這降溫莫非也是端王的陰謀?」

  夏侯澹敲著膝蓋站起來:「有道理,他應該是發明了局部製冷。」

  「也有可能是太后怨氣太深,你覺不覺得這裡陰風陣陣的……我剛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傢伙停靈的最後一夜還剛好是大年夜啊!她這一死,非得拉著全國人民都沒法過年,這得是多大的怨氣……」庾晚音念念叨叨。

  夏侯澹:「過來,給你個東西。」

  「什麼?」

  夏侯澹從寬大的孝衣下摸出一物,塞進她手中:「抱著吧。」

  是個暖手爐。

  庾晚音笑了:「真有你的,怪不得你跪得住。」

  夏侯澹放低聲音:「外面有動靜嗎?」

  庾晚音搖搖頭。

  看似空蕩蕩的靈堂周圍,其實藏了無數暗衛。

  按照胥堯所記,端王的計劃有兩種。

  一是在夏侯澹守靈時派刺客暗殺他,不留傷口,偽造出一個靈異現場。

  二是在出殯時,按照大夏禮俗,進入陵寢前的最後一段路由皇帝扶柩。這段路正好經過邶山腳下的峽谷,如果派人藏在山上推下巨石,偽裝成山崩,則峽谷中人無路可逃。

  兩個計劃有個共同點,就是都可以推鍋給太后的冤魂,正好呼應了先前散播的「暴君無德遭天譴」的輿論。

  而夏侯澹的計劃,是事先在靈堂與邶山兩處留下埋伏,如果能在對方動手前抓個現行,名正言順地除去端王,那是上上策;萬一對方詭計多端逃過了抓捕,又或是雖然抓來了,卻查不到端王頭上,他們也依舊會除去端王。至於輿論與民心,留住命再慢慢修復。

  所以這幾天裡,有任何風吹草動,暗衛都會第一時間前來匯報。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周圍埋伏太嚴密,引起了端王警覺,他們在靈堂里等了足足兩日,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在包圍圈外,倒是有幾個太監宮女探頭探腦過。如果這也是端王派來的人,那就顯得過於小兒科了,比起「準備搞事」,倒更像是「裝作準備搞事」。暗衛怕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一邊盯著靈堂,一邊反而加派了更多人手去邶山附近查探。

  這是庾晚音有生以來度過的最壓抑的春節。喪期禁樂,宮中一片死氣沉沉,自上而下閉門不出。大禍將至的氣息如泰山壓頂,連雪花都落得遲緩了幾分。

  唯一的安慰是,夏侯澹的情況似乎好轉了。

  蕭添采每天溜進來給他面診一回,望聞問切仔細體檢,還要做一沓厚厚的筆記,試圖推斷出他體內那毒種的成分。夏侯澹表情輕鬆,只說頭疼沒再加重。稀奇的是他胸口那道傷口倒是恢復迅速,如今轉身舉臂都已無大礙。

  庾晚音:「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夏侯澹:「什麼?」

  「你想啊,當時圖爾明明聲稱這傷口無法癒合,但放在你身上,莫名其妙就癒合了。」庾晚音沉聲分析,「而且你這次頭痛發作之後,傷口卻好得更快,不覺得奇怪嗎?」

  蕭添採在一旁插言:「這麼說來,確實有些反常。」

  資深網文讀者庾晚音:「你所學的醫書里,有『以毒攻毒』這概念嗎?」

  蕭添采:「啊。」

  他思索片刻,點頭道:「如果兩種毒都是羌人的,確實有可能彼此之間藥性相剋。」

  庾晚音大受鼓舞:「去查查看吧,直覺告訴我這是正解。」

  蕭添采應了,卻遲疑著沒有告退:「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庾晚音愣了愣,心中一沉。一個醫生要「借一步」說的,通常不是什麼好話。

  夏侯澹卻笑著拍拍她:「去吧。」

  庾晚音只得往外走。她背後沒長眼睛,也就看不見自己身後,夏侯澹投向蕭添采的威脅的眼神。

  兩人走到偏殿,蕭添采轉過身來,單刀直入道:「娘娘還記得先前的許諾麼?」

  庾晚音正等著他通知夏侯澹的病情,聞言一頓,霎時間起死回生:「哦哦,放走謝妃是吧?嗐,我當是什麼事呢。沒問題沒問題,等跟端王決出勝負,我做主,送她安全離開都城。」

  蕭添采卻欲言又止。

  庾晚音:「?」

  蕭添采似乎在絞盡腦汁斟酌措辭:「陛下自然是吉星高照……但端王狡詐……」

  庾晚音懂了。

  對方想說的台詞是:萬一端王贏了,謝永兒豈不是走不了了?

  庾晚音先前沒仔細考慮過這一節。如果是從前的她,或許會當場點頭,提前放人。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見識過世間險惡,便無法阻止自己想到:萬一謝永兒出去之後又投奔端王呢?即使謝永兒是真的一心歸隱,端王又怎會輕易放過這個情報來源?

  「這樣吧。」她緩緩說,「等太后出殯當日,端王跟著發引的隊伍出城之後,我派人送謝妃從相反的方向離開都城。」到那個時候,端王再找她也來不及了。

  她原以為蕭添采還要爭論兩句,沒想到這少年相當明事理,當即跪下行了個大禮:「娘娘大恩,臣當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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