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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光正煎熬間,見她肯稍讓,便如捉住了救命繩索,忙道:「你說!朕必然知無不言。」

  李月河便問:「我弟弟不疑,當真是失蹤嗎?」

  李不疑「戰場逃跑、連累同袍,失蹤至今」,雖則人人都說找不回來了,但她總還還有一絲僥倖。月河緊緊盯著皇帝的臉,不肯放過任何動靜。

  江承光怎願使她傷心,然而塵埃落定,他終不能欺瞞,只得如實答道:「你弟弟已殞身了。」

  她的細小的淚水,刺了一下他的眼睛。

  「究竟怎麼回事?」李月河壓住眼中翻滾的痛楚,又睜開,「我要真相。」

  「朕同你說實話。」江承光深吸一口氣,「李不疑是遭了同僚的暗箭,背後中了數箭。他算是機敏,明白有人想害他,便撐著要跑,只是沒能跑掉。失血過多而死。」

  「在當時,的確報的是失蹤,但朕的人第二日便找到了他的屍首。」

  他承認道:「李不疑死狀極慘,死因蹊蹺、真兇不明。若坐實他已死的消息,恐怕你父親即刻難忍,故而朕讓人瞞了下來。到現在,不能再騙你。」

  合情合理,卻也極殘忍。一位為國拼殺的少年,被暗箭中傷而死,卻要被瞞著死訊,藏著屍首。對著他的骨肉親人們隱瞞死訊。

  李月河直指中心:「那如今真兇找到了麼?」

  又追問:「與在京中散播不疑畏罪潛逃謠言的,是同一主使麼?」

  江承光沉默了片刻,道:「已有線索,但事涉重臣,還需些時日追查徹底。」

  「若朕所料不差,此人極有可能已遭你父親手刃,也算是報了仇。待到一切查清楚,朕會讓人給你一個交代。」

  「父親雖然行差踏錯,不疑年少從未多想,最終也是為國出力而死。」

  李月河低聲道:「如今李家的名聲也不需抹黑了。請聖上發一道旨意,為不疑平反。他從未畏敵潛逃、連累戰友,而是死於沙場。再請聖上派人,將他入殮安葬。」

  江承光於李伯欣有複雜的恨意,但李不疑這樣幼稚而衝動的年輕人,從不在他的心上。況且又是李月河難得的要求,皇帝怎能不應。

  他啞聲道:「好,朕答應你。即刻便擬旨,為你弟弟平反。」

  李月河默然頷首,又道:「李氏族人,不能容情。但大案牽連必廣,又有謀逆的名頭在。恐有狠毒官吏,藉機羅織罪名,將略與李氏往來過的人,投入監牢,奪其家產。」

  「朕明白你的意思,必然約束官吏,絕不牽連更多無辜。」

  他猶豫片刻:「李氏族人,出了五服本分營生的,可酌情減罪,舉家流放,或遷至邊塞居住。」心中更有一個念頭,只暫隱忍不提。

  「聖上仁慈,是萬民之福。月河代李氏族人謝過。」

  李月河屈膝欲謝,被江承光握住手腕不許。

  她終歸還是說了些情,但更是警戒提醒。一個龐大家族的驟然倒下,會分出多少的利益爭奪,又會生出怎樣的惡行變亂。不僅在各州縣,更在朝野。

  連所求,都從不肯為難。但越是如此,江承光的心便越是沉下去。

  「還有麼?」他不願意結束,「還有什麼事情,盡可以說來。」

  月河張口道:「我母親……」

  「李夫人早年於朕有恩,如今更深明大義,竊盜虎符以消兵戈。」江承光一錘定音,「成國公府要收回,朕會另挑一京中的宅子給她住,派人照看,絕不使李夫人受辱。」

  但心情鬱結,終究難消。他又主動開口:「你弟弟不疑,朕記得還有妻女在世。」

  李月河乍聽此言,幾難相信,忙道:「是,不疑之妻出身王氏。女兒也極小,單名一個寄字。我不久前見過她……還給了她一個鐲子。」

  「既然你憐愛她,那這孩子該比別人有福些。」

  江承光言:「朕可以下特旨,赦免兩人。將她們留在李夫人身邊陪伴。」

  這實在是極大的開恩了。

  時人雖看輕女流,但王氏是罪首的兒媳,李寄是罪首唯一的孫女。與李夫人不同,她是自身有功被赦,旁人最多爭論幾句「親親相隱」,但受到赦免,理所應當。

  江承光能夠寬宥王氏與李寄,李月河心知肚明,是為了自己。

  饒是對眼前之人頗多失望心灰,但此事終是領了情。

  她致謝道:「聖上恩德,李月河銘記於心。」

  今日她始終以「我」或「月河」自稱,再也沒有提過一句「臣妾」。江承光囁嚅道:「你是……當真不願……」留在朕的身邊了。

  他知道這實在為難她,知道隔著李家的鮮血。可事到臨頭,仍忍不住懷有祈求:

  「阿河,你留下來……不為了朕,也想想喜鵲兒,你要伴他長大……」

  李月河避而不答:「玉河出事,頗多疑點。如今指認了楚懷蘭,但她顯然也非真兇。關於此事,也請聖上查明真相,告慰玉河的在天之靈。」

  「好。」皇帝緩緩點頭,「阿河,你說的什麼,朕都答應了。」

  「那麼月河還有最後一事託付。」

  李月河道:「幼玉公主是玉河之女,如今不滿四歲。我將來無法照看。可公主已失去生母和親族,在宮中恐怕會多遭冷眼、處境艱難。請聖上恩允,讓幼玉公主出宮,由其外祖母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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