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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靴子踩在了開封府碼頭的木板上,一行人皆是普通衣衫,領頭的男子戴了帷帽遮住了面孔,掩住了身份。無人知道陸家子悄無聲息回到了開封。

  風吹動黑紗,露出一張俊秀無雙的臉。

  “劉稻,去。”他道,“把陸續給我帶來。”

  陸續出個門,便被挾持了,強行帶到一間客棧里。跪在地上,頭上的黑布揭開,眼前坐在那裡淡淡看著他的,是他家此時該在京城做官的少主人。

  陸續見眼前架勢,什麼都沒說,便先長長嘆了一聲。充滿無奈。

  這一嘆,更無需置疑,他是知情人。

  人退出去,門關上,房中只留下他兩人。

  陸睿問:“你可知,有人還活著。”

  陸續道:“我不知道她還活著,我只知道,她當時沒死。”

  “世上沒有事情能永遠隱瞞下去。”陸睿道,“陸續,我要知道全部經過。”

  陸睿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開封,不回府,而是使人綁架了他,陸續便知道,這事撐到今日,再瞞不下去了。

  他沉默了。

  陸嘉言道:“陸續。”

  他的聲音沉而冷,怒意隱含不發。

  陸續跪在地上,伏下身去,額頭觸地:“小人家裡世代為仆,忠心不二。所做之事,不管對錯,全是聽從主人命令。”

  “翰林想知道的,我都告訴翰林。”他道,“只希望翰林明白,我們家的規矩,是聽當家男人的話,但翰林是家中唯一少主人,未來家主。故我今日所為,不是背主。”

  “這個家遲早是我的。”陸睿道,“你依令行事,不管以前做過什麼,都不算在你頭上。”

  得了陸睿的許諾,陸續終於開口。

  “我只是僕從,所知也有限,將我知道的說來與翰林聽聽。”他回憶起來,道,“這事,起於三年十月,翰林往京城去趕考,趙府台忽然來拜訪老爺。”

  “趙府台?”陸睿問,“哪個趙府台?”

  陸續道:“便是從前江州的那個。他家老夫人給少夫人主持笄禮的那個。”

  陸睿道出了名姓:“趙勝時。”

  去年十月,他看到邸報,意外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秋後問斬了。

  為溫蕙主持及笄的趙老夫人娘家姓林,是他的好友林梓年的姑祖母。他看到邸報後,給林梓年去了封信關心了一下,林梓年回信說,表叔下獄後,林家便運作了一番,將老人家撈出來了。

  怎地陸家的事裡,竟有趙勝時參與?趙勝時與他家的交集,只在江州。

  “正是他,他來過之後,不久,少夫人對外稱病。實則,老爺將少夫人身邊人都打發了,又使我趕著買了一座別苑,少夫人很快就聲稱去別苑養病。但……那天接走少夫人的,並不是咱家的馬車。”

  陸續道:“趙府台和老爺之間是怎麼回事,少夫人去了哪裡,小人通通不知道。”

  “然後家裡一直無事,直到四年二月,有一天,老爺散值回家,臉色不對。”他回憶那天道,“一回來就召了我,要我給少夫人辦喪事,做實少夫人‘身故’這件事。小人照做了。”

  “翰林那時在京城準備春闈,是家裡最大的事。翰林從京城發來的家信,家裡都收到了,老爺拖著不回,待拖不了回了,也先瞞著翰林,不叫翰林知道。”陸續道,“溫家那邊,也是拖著。故意使他們來得晚,這樣我與他們錯開,運了空靈柩回餘杭下葬,使溫家沒有機會開棺驗屍。原是可以糊弄過去的。”

  陸睿問:“則溫家是如何發現不對的。”

  陸續道:“是夫人。”

  陸續頓了頓,問:“母親做了什麼?”

  陸續道:“小人也不知道。”

  “小人當時還在餘杭,陸延不能進內院,夫人到底做了什麼,他也不知道。”陸續道,“只後來阿延跟我說,老爺召他處理溫家人的時候,無意識地嘴巴里咒罵了夫人幾句,叫他聽見了。”

  陸續道:“處理溫家人?”

  陸續嘆口氣,將把溫松下獄準備弄死,和青州那邊聯手了陸正的一個同年,借馮千戶的手想摁死溫家的事全說了。

  陸睿面沉似水。

  事情比他想的更離奇複雜,宛似話本小說。

  他問:“那都是什麼時間的事?”

  陸續把各個事件的時間點都捋了一遍。

  陸睿算了下,他收到溫家斷絕往來的回信,是在這之後。

  意味著,溫家無事了。能猜想到,該是霍決解決了這個事。

  只他口中全是苦澀滋味。

  原以為,溫家是和他一樣,發現了“溫蕙枉死”這件事,才和他斷絕往來的。

  不曾想,陸家竟對溫家做過這樣超乎想像、沒有下限的事。

  溫家給他的回信只有八個字,叫他善待璠璠,與他斷絕往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提。這是忍著怎麼樣的血淚怒火,為了甥女,硬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回想當年,與溫家結親,原是為了報恩的,不曾想,恩竟報成了這樣。

  親家,竟成了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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