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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決頗感意外,因少有女子走剛猛路數的。

  但他自己也是剛猛的路子,不躲不閃, 硬接了。

  拳與掌猛撞,肘與肘硬碰。檐廊下的婢女們看不清,只聽到砰砰砰砰幾聲悶響。

  手底下走完這幾招, 溫蕙就知道膂力上討不了好去,腰一折,毫不猶豫地一記旋踢向著霍決頭頸而去。

  霍決一個鐵板橋後仰,手撐到地的瞬間勁腰擰動,長腿輪開,便給了溫蕙一記掃堂腿。

  但溫蕙的反應極其迅敏,被掃中的瞬間便借著旋踢的慣性一個側空翻躲了過去。

  只是躲過了掃堂腿躲不開硬拳。霍決一記猛拳擊中了溫蕙的肩膀,溫蕙身體尚未落地,完全沒有支點,直接飛了出去,摔落在地上滾動,砰地一聲撞到了正房的房基上才停下。

  婢女們驚呆了。

  都督……竟然一絲都不留手的嗎?

  這可不是安左使劉右使,這是溫姑娘啊。

  霍決收拳,負手而立:“站起來!”

  溫蕙打個滾,自己站了起來,滾了一身土,扶著肩頭,顯然是被打痛了。

  只一雙眼睛,蘊著精光,還有躍躍欲試。

  這樣的眼睛,曾經讓陸嘉言手癢,想入畫。

  這樣的眼睛,讓霍決覺得,她真的是月牙兒。

  “四哥。”她贊道,“好功夫!”

  “我生下來吃這口飯的。”霍決道,“只是你,怎麼走剛猛的路子?”

  溫蕙揉著肩膀道:“我力氣比尋常男人都大的。”

  “那也只是尋常男人。”霍決道,“遇到真正的練家子,到底是吃虧的。你怎麼不明白。”

  “明白的。只是……”溫蕙無奈一笑,“我練武,沒有用啊。”

  霍決一怔。

  “我也就是練而已,根本,就沒有能用上的時候。”溫蕙道,“所以,走什麼路子都是一樣的。我都練的。習慣了,上來就用上了。”

  霍決明白了。

  溫蕙不靠這個吃飯的。她作為陸家少夫人,練功夫也只是健體強身罷了。實沒有任何能用的地方。

  剛才試下來,已經探出她的深淺。這些年養尊處優的後宅婦人生活,竟能有這樣的身手,可知她是真的一日都沒有放下,一直在用著苦功。

  果真是月牙兒。

  岳母信中說的那個,有根骨,有天賦,能吃得下苦的月牙兒。

  霍決心裡,有一些縹緲的東西,漸漸落到了實地上。

  他問:“在家裡都是自己一個人練嗎?”

  “是。”溫蕙拍了拍身上的土,“原本我的陪房裡有兩個小子可以陪我練練。後來他們倆都長大了,不能進內院,我不能去外院,就只能自己練了。”

  “以後我陪你練。”霍決過去蹲下去幫她撣衣擺上的土,“家裡有個校場,那邊什麼都有,你沒事過去看看。跟軍堡里也差不多。”

  溫蕙意外:“家裡還有校場?”

  “在西北角。”霍決道,“可以跑馬,射箭。”

  在家裡就可以騎馬嗎?還能射箭。

  溫蕙道:“好。”

  她回答得平靜,但霍決蹲在地上仰頭看她,看到她眸子裡終究是有些不一樣的東西閃過。

  是期待。

  雖然很微弱,一閃而過,但,對以後有期待就好。

  總勝於,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叫他睡覺也睡不踏實。

  霍決見過各種各樣不同的人,他的內心裡其實實是怕溫蕙會是那種女子——奉獻了自己的一切,盡力安排好能安排的,然後……自我了結。

  她本來離開陸家,就是打算跟這個“幕後之人”同歸於盡的。

  溫蕙的院子他派了得力的番子守著,便是怕萬一有事,婢女們應對不了。

  那日聽到溫蕙說言而有信,好好過日子,踏實了很多。但死水一潭在他看來算不上好好過日子。

  他將她強留在身邊,不是為了讓她心哀若死的。

  霍決站起來,牽了溫蕙的手,往屋裡走。

  溫蕙走上台階,左右看看低頭躬身的婢女們。

  霍決問:“怎麼了?”

  “沒事。”溫蕙低頭,自言自語般地呢喃了一句,“真安靜啊。”

  霍府的婢女肯定是不懂得功夫的,看她們日常走路下盤輕重就能看得出來。

  但是她們站在檐廊下看她和霍決切磋,沒有人拍巴掌、喝彩、嬉笑。每個人都嚴肅,緊繃,聽候使喚。

  她每日早晚在院子裡練拳的時候,她們也是這樣的。

  在霍府,練功是一件很正經的事,溫蕙想,不是什麼異類的、熱鬧的雜耍。

  霍決牽著她手進屋,給她講府里的事。

  “日常住在府里的,除了你我、小安之外,康順也常會留宿,他在這裡有自己的院子。”他道,“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府後面住了一些親兵,日常他們會在家裡的校場訓練。”

  “咱們習武之人,不必那麼講究。這府里只有你一個女主人,你去了,他們便知道你是誰,不會冒犯你。”

  溫蕙懷念道:“從前軍堡里,就是這樣的。”

  溫夫人跨上馬就能出門,男人也好女人也好,紛紛給她讓路。並沒有什麼嚴防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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