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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和陸睿同在許大家門下學畫的師弟,他素來仰慕陸睿的才情,愛慕他的容貌,看出來陸睿對落落並不在意,便起了念,想和陸睿做個同靴兄弟。

  轉頭含笑道:“師兄,此婢十分有意境的,我若得她,必作畫十幅,以饋佳人。”

  陸睿酒意上來,從落落來,他便一直歪在榻上,撐著頭閉目養神。

  聞言,緩緩睜開眼。

  落落在淚眼模糊中,聽到陸睿淡淡道:“那便送給你吧。”

  天上的星子十分璀璨。

  亭中的伎子指尖輪弦。

  水榭露檯燈火富貴,公子們風流多情。

  自古多情也無情。才子們的“風流”二字里,淌的都是女子的眼淚。

  落落只覺得燈火、人影、樂聲都虛幻縹緲。

  她望向夢想中的那個歸宿,眾人之中,他永遠耀眼奪目。

  高高地舉起酒壺,酒水傾泄而下,灌入口中。淋漓到頸間,打濕衣衫,醉眼半睜,蠱惑人間。

  那頸子那喉結那鎖骨她都觸過吻過,帶著虔誠。

  他也曾熱燙地抵到她身體的最深處。

  她不敢奢求得到他付與妻子的溫柔,她只求一點憐惜,一個歸處。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木然轉頭看去,陌生的小廝低聲道:“姐姐已經歸了我們公子,跟我走吧。”

  霽雨道:“哥哥稍待,我們公子吩咐我取她的身契與你。”

  她的身契怎在這裡?不是該在少夫人的手裡嗎?

  她是少夫人的陪嫁啊,怎可隨意送人。

  落落張張嘴,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所有的話語都無力。

  小廝和霽雨都看出來,他們對視了一眼。

  再耗下去,怕她擾了夜宴,敗了公子們的雅興。二人心有默契,反正是個婢子,一人拖了她一隻手臂,用力。

  落落身不由己,踉蹌著被拽走。

  她回頭,想再看一眼陸睿陸嘉言,那些公子們卻圍著他,擋住了落落的視線。

  聽聞夜宴那邊一切順利,將近尾聲,一切也都安排妥當,後面自然有婢女僕婦們收尾,溫蕙便放心地睡下了。

  半夜被外面的聲響吵醒,披衣而起。

  院子裡,霽雨和雙花水榭的一個婢子攙扶著陸睿回來了。

  霽雨這等貼身人,知道的不比綠茵少,臉上帶著為難的神情稟報:“公子一定要回來。”

  “知道了。”溫蕙站在夜色台階上,道,“扶他進去吧。”

  扶到台階上,兩人把陸睿交給溫蕙的婢女。兩個婢女卻撐不住陸睿——霽雨雖是個半大少年,力氣也比婢女大得多,一路全靠他呢。

  但他如今大了,馬上就要出內院了,肯定不能進溫蕙的正房了。

  溫蕙抄起陸睿的一條手臂,一彎身鑽過去,站直,一個人就把陸睿撐起來了。

  雙花水榭的婢女聽說過少夫人是習武之人,還是暗暗咋舌,和霽雨一起退下了。

  溫蕙把陸睿扶到內室,放到床上,待要放開他的手臂,陸睿卻忽然收緊手臂,把她拉進他的懷裡。

  值夜婢女立即退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陸睿將溫蕙抱在懷裡,甚至還睜開眼對她笑了笑,然後又閉上眼睛,似發出長長喟嘆,像睡了過去。

  溫蕙伏在他懷中,嗅到了淡淡的大象藏的香氣。

  那香還是她合的。作為妻子,這家裡賜她衣食無憂,她饋以打理內宅,尊敬丈夫,孝順婆母。

  溫蕙去掰陸睿的手臂。

  陸睿迷糊中,感到妻子要離開自己的懷抱,又將她摟緊。

  “蕙蕙,蕙蕙,別生氣了……”他呢喃,“我已經把落落送人了……”

  房中安靜了一瞬。

  懷中驟然空了。

  陸睿隱隱聽到溫蕙的聲音:“霽雨呢?把霽雨追回來!”

  叫霽雨做什麼?

  外面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陸睿沉沉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是雙花水榭,他書房的寢室。

  坐起來,頭痛欲裂,宿醉真是要不得。昨晚怎么喝了這麼多?

  揉著額頭,婢女進來送來了醒酒湯。

  陸睿一邊喝著一邊問:“霽雨呢?”

  婢女垂頭道:“霽雨和劉稻一起去追蕭公子去了?”

  “蕭公子?子淳嗎?”陸睿愕然,“追他做什麼?”

  婢女頭垂得更深:“追落落去了。”

  陸睿覺得頭痛加劇了,婢女說的他都不明白:“落落又怎麼了?”

  婢女明白了,公子喝醉了,都不記得了,終於抬起頭。

  “公子昨夜,把落落送給了蕭公子。”

  陸睿揉額角的手頓了頓,仔細回想,好像的確是有此事。

  “既是我送的,追她去做什麼?”他問,“誰讓去追的?”

  婢女的頭又垂下去:“少夫人。”

  公子一醉,沉沉睡到此時,哪知道昨夜都發生了什麼。

  少夫人跟霽雨問明了情況之後,立刻便叫霽雨去追回落落。

  霽雨道:“蕭公子也大醉了,是小廝背著走的。便是追去了,他不醒,也無人能做主。”

  少夫人才改叫他今天上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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