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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儒雅風流的讀書人。

  菜餚精美,婢子周到,酒水瓜果點心,無一不充足精緻。看得出來主持中饋的女子的用心。

  書生們高談闊論,有說笑有爭辯,夜漸漸深沉,人漸漸醉了。

  興致卻仍高著。

  “今日與陸嘉言一別,下次再見便是明年京師了。”

  “來來來,酒再滿上。”

  “我等明年,定要金榜題名。”

  “陸嘉言肯定能題,你題不題不一定。”

  大笑聲起,笑中有罵。

  這樣的酒宴,讓客人盡興,便是成功的酒宴。

  陸睿滿意微笑。

  他也有了酒意,斜斜倚在榻上。

  書生們喝了酒頗放浪,鞋子襪子都脫了,一個個赤著足。

  亦有高舉酒壺,酒水傾倒而下的,淋濕了衣襟,只哈哈大笑。

  陸睿的一個族兄與旁人說笑,轉過頭來,卻聽陸睿正和人談起了女子。

  他道:“世間女子來來去去,一開始都如珍珠,有瑩瑩光芒,十分吸引人。只時間一長,那瑩光便自散了。剩下一個空殼子,儘是煙火濁氣,令人厭惡。”

  旁人嘖道:“嘉言兄對女子竟這般苛刻,照你這般說,那尊夫人又如何?可曾有瑩瑩光芒?可又曾變得儘是煙火濁氣?”

  這話問得孟浪了。

  陸睿怫然不悅:“在這裡說些女子,怎說到旁人妻子身上了。妻子可是能拿來隨便說的?”

  那人也是一時酒意上涌,才失言,忙致歉:“小弟孟浪了,陸兄勿怪。”

  男子酒後,最易狂言。陸睿倒也不見怪,與他又喝了兩盅,漸漸湧上了酒意。撐著頭靠在一邊小憩,待閉上眼,卻看見了溫蕙。

  他的妻子是個怎樣的女子呢?

  他們是少年夫妻,當年初見時的美好、甜蜜,其實都還能回想起來。只這兩年不知怎地,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總覺得她和從前不同了。

  可她又決不是魚目。

  她身上一直有光的。尤其她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兩個女子都瑩瑩有光,幽然靜美。

  只對著他的時候,那瑩光便收斂起來了。

  陸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覺得胸口很悶。呼吸起來,不暢快。

  他把手輕輕地按在最悶最難受的地方。

  是心口。

  146. 第 146 章 歸處

  第146章

  族兄挪過來, 笑道:“我聽你嫂子說,你收了個丫頭?”

  世家望族聚族而居,僕人間的親戚、婚姻關係盤根錯節。一房有甚事, 很難瞞得住,很快便為別的房頭知道了。

  旁人收個丫頭都是小事一件,陸睿收個丫頭, 有些新奇。

  因他與妻子的恩愛,闔族都知。

  以陸睿滿腹才學、風流容貌, 竟無一個房中人,兩夫妻一直住在一處, 妻子夜夜不空房。不知道羨煞族中多少媳婦。

  故他收了個丫頭,便在族中成了新鮮事。

  聽陸睿的族兄這麼說, 大家都頗驚異。

  因來的都是跟陸睿交好之人,對他多少都知道些。

  陸嘉言的妻子是個美人, 少年結髮,一直恩愛。成親這些年了, 忽然他才收用個丫頭。

  有人一拍大腿道:“必是絕色!”

  陸睿撐著頭,扯扯嘴角:“只是個普通的丫頭。”

  然而眾人哪裡肯信。且他越是這般說,愈是令眾人好奇。

  都喝了酒, 酒意上來,狂放些, 便起鬨:“嘉言,美人可喚來一觀否?”

  陸睿無所謂:“可,只你們別失望。”

  對執壺的婢子道:“去, 把落落叫來。”

  婢子去叫,落落還奇怪:“叫我去幹什麼?”露台那裡不是在夜宴嗎?

  婢子眼神移開:“公子沒說。”

  落落便跟著去了。

  到了那裡,便被許多男人觀看。

  叫她來, 原來……是給男人賞玩。

  落落渾身發冷。

  她少時也是閨閣千金,不出垂花門。後來落難依附著溫蕙生存,依然不出垂花門。

  這些年,除了陸睿,她幾沒有見過什麼男人。

  便是平舟,大了之後都進不得垂花門了。

  如今只有霽雨年紀還小,還能在內院裡跑動。

  男人們的目光一道道投在她身上,赤/裸/裸的審視。

  果然許多人失望了。

  竟真的是個普通的丫頭。

  賓客中半數都是世家公子,房中自然有美貌丫頭,什麼樣的沒見過。

  這個丫頭其實也不算丑,清清秀秀勉強算個小美人。

  只大家的期望太高了——陸嘉言是什麼樣的雋秀容貌,風流才情?芝蘭玉樹般的人。他難得收個丫頭入房,大家的期望自然是高高的。

  一見之下,當然便失望了。

  落落聽著男人們紛紛表達失望之情,袖中的指尖都發抖。

  眼淚斷了線似的流下來。

  男人們失望了之後,又不信陸睿這般挑剔的眼光竟屈就於一個普通的丫頭,紛紛開始想發掘落落身上隱藏的優點。

  見她燈火中落淚的模樣,有人扇子啪地合攏,擊在掌中:“果然,我就說必是什麼地方打動了陸師兄,瞧,這一份幽怨,足以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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