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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現在再看,卻很微妙了。
母親死,父親癱,兄長失蹤……
“老爺。”陸夫人問,“老爺今天歇在這裡嗎?”
陸正剛才聽到了他最不願意聽的涉及到了他慈愛老母親的婆媳關係,且陸夫人明顯情緒還低落,他溫言安慰了妻子幾句,才道:“我就不擾你了,你好好歇息吧。”去了妾室那裡。
陸夫人一直垂頭用帕子沾眼角,待陸正一走,她放下帕子抬起頭。已經全沒了剛才自怨自艾的模樣,神情平靜地喚了丫頭道:“去,叫嘉言和蕙娘到我這裡來。”
陸正今日裡還去了衙門,陸睿直接跟書院請了假,在家裡陪伴溫蕙、招待溫松。
丫頭找到他時,他和溫蕙才陪著舅兄用了晚飯。他跟溫松道個罪,同溫蕙一起去了上房。
陸夫人見到小夫妻,頷首告訴溫蕙:“你父親許了。”
溫蕙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
遠嫁女兒回娘家,多麼地難啊。幸好她嫁到了陸家,幸好她遇到了陸夫人這樣的婆婆。
陸睿卻還什麼都不知道,詫異:“許了什麼?”
陸夫人便知道溫蕙還沒有同他說,她直接告訴陸睿:“蕙娘想走趟青州,你父親已經許了,你陪著蕙娘回去一趟,弔唁一下你岳母,探望一下你岳父。你是溫家姑爺,這原也是該有的情分。”
不是本分是情分。但陸夫人話音中隱隱帶著威壓,是讓陸睿把這件事當作本分來做。
她話音落下,陸睿沒有猶豫,直接垂首應道:“是。”
但他應完,還是轉頭看了溫蕙一眼。
溫蕙一直垂著頭。
這一眼陸夫人實在沒有辦法,因她一個做婆婆的,不可能什麼都替溫蕙解決。特別是夫妻間的事。外人插不得手。
這得溫蕙自己去解決。
出了上房,陸睿一如以往那樣牽住了溫蕙的手,默默地往他們自己的院子去。
當走到那株杏花樹下的時候,溫蕙扯住了陸睿的手,停下來腳步,低低地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她正逢母喪,家事破敗,陸睿只微嘆一聲,道:“沒有,走吧。”
一拉,卻沒拉動。
溫蕙低著頭:“我知道我做的不對,你別生氣好嗎?”
她哭了兩天了,嗓子都啞了,此時帶著哀求,低低的,讓人聽了心軟。
“是,我很生氣。”陸睿轉過身來,道,“這樣大的事,你竟不與我商量,繞過我直接去找了母親。”
溫蕙此次行事的邏輯,陸睿腦子一轉,在陸夫人面前應“是”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
若單以做事情、為求目的來講,堪稱一擊即中,精準地找到了最關鍵的那個點攻破。
但於禮法來講,她這件事裡做的每一步又都是不對的。只不過最終取得了她最想要的結果。
而對陸睿來講,她這個操作十分誅心。
她或者是不信陸睿的為人和他們之間的情分,或者是不信陸睿解決這事的能力。
無論哪一樣,都誅心。更誅心的是,很可能“二者皆”。
這一點,溫蕙不是不明白。但此時,“去青州”最大。故而她還是這樣做了。她從來骨子裡,不是一個真正守規矩的人。
溫蕙深深地垂下頭,無可辯駁。
夜風吹過,花瓣雨落。
陸睿嘆了一聲,伸手摟住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
“傻子。我是你夫君。”他恨恨道,“你想去青州,就跟我說,我怎麼會不同意。爹娘那裡,我們一起想辦法。”
“你可知究竟什麼是夫妻?夫妻一體,不是只有床笫間。”
“夫妻,原就是該共進退的。”
溫蕙伏在他肩頭,十分羞愧,嗚咽地哭了。
101. 第 101 章 聽聞
第101章
當溫松被告知陸睿將帶著溫蕙和他一起去青州, 萬萬想不到,陸家竟然這樣仁厚。
他捂著臉哭了,哽咽著, 才又告訴了溫蕙一個事。
“她們說,找到娘的時候,娘的手在泥地上, 摳了一個‘月’字,半個‘牙’字。”
溫夫人在最後心裡最記掛的, 是遠嫁的小女兒。她還沒來得及去江州給她主持笄禮,也還有好多事都沒來得及教她呢!怎麼能瞑目!
溫家人心裡都明白。只誰也都沒想過讓溫蕙回來, 因為世情便是這樣。溫松過來江州,也只是來報個喪而已。待幾天, 看看妹妹及笄圓房後的情形,他就打算獨自回青州了。
只想不到, 陸家竟這樣。
陸家準備起來,兩天便備好了船。溫松去陸正夫婦跟前辭行, 二話不說,一撩衣擺就跪下給他們夫婦行了個大禮:“叔叔嬸嬸寬厚,我們兄妹決不會忘。”
陸夫人只羞慚得別過頭去。
陸正將溫松扶起, 深情地道:“賢侄,一家人, 不說兩家話。”
溫松灑淚,再三道謝,和陸睿一起帶著溫蕙往青州去了。
溫蕙一不在, 陸夫人忽然覺得府里叫人有些不適。
“怎麼這麼安靜呢?”她忍不住問。
喬媽媽道:“孩子們都出門了,自然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