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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道:“既是牛都督在主持,我便放心了。”

  一筆帶過。

  牛貴將五十二皇子送回了寢殿,交還給了張太妃。張太妃滿面驚恐,扯住牛貴的袖角哀求:“督公,督公給我個準話,我們母子可還能活嗎?”

  牛貴緩緩將自己的袖角從張太妃纖細秀美卻用力得發青發白的手指中拉出來,道:“這事不由我,我也,只是個奴婢。”

  張太妃抱著五十二皇子,望著牛貴遠去的背影,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做“皇帝親娘”的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像一場大夢。

  她十五承寵,十六生子,如今也才不過十九歲,卻覺得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

  牛貴送還了五十二皇子,折返大殿。各路藩王帶來的兵士們烏壓壓地守在外面,怕得有萬人。宏闊的廣場竟也顯得逼仄了起來。甲冑、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森森地,使人壓抑。

  唯牛貴走在其間,十分平靜。

  這個男人,或者說這個人,相貌十分普通,鬢邊已生了華發。

  他穿的是華麗的蟒袍,這並非官服制服,乃是特別的賜服,皇帝御賜的恩寵。

  景順帝喜奢靡,給身邊的人賜下華麗的衣服,讓他們圍繞著他。昔日八虎一狼,俱都錦衣華服,或飛魚,或鬥牛,或麒麟。

  但賜了蟒袍的,只有牛貴一人。襄王說的沒錯,的確景順帝是極其看重牛貴的。

  牛貴走過去,他一個人的氣勢便壓住了這成千上萬人。無數人都屏住呼吸,目送著他一路踏上丹陛。

  這烏壓壓的人群中,也有小安。

  康順鬆了一口氣,一轉頭,發現小安還一直盯著牛貴的背影,嘴唇微動,喃喃地在說著什麼。

  康順胳膊肘頂了他一下:“念叨什麼呢?”

  小安眼睛死死盯著漢白玉台階上牛貴的身影,道:“那衣服真漂亮!”

  少年的目光火熱熱地:“總有一天,我也要穿在身上!”

  大殿的門外也有許多人,是各部的將領和藩王帶來的親信人物們。

  牛貴走到哪裡,無數道目光便追到哪裡。他從來都不在乎這些畏懼的猜疑的或者厭憎的目光,只當他堪堪將要邁進大殿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一道不太一樣的目光。

  過於鋒銳。

  於他這樣的人來說,很難忽略。

  牛貴轉過頭去。

  他的目光越過了幾個相貌明顯是皇家人的宗室子弟,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後。

  一個披甲青年站在一個宗室子弟身後,他相貌英偉,目光犀利,看起來是一個十分英俊的年輕男人。

  但牛貴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是個閹人。

  無他,只因為是同類,有著相同的氣息,一望便知。

  那年輕人望著他的目光與旁邊的人都不同。他的目光既冷也燙,既藏著野心,也含著尊敬。

  一個後輩。

  牛貴笑笑,邁進了大殿裡。

  當他身形消失,殿門外的無形壓力才消失。眾人俱都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趙烺聽見他的世子大哥問身旁的人:“剛才牛都督是不是對我笑了?”

  趙烺微微退後些,肩膀後仰,貼近霍決,壓低聲音問:“剛才牛貴是在看世子還是在看……?”

  在看我。

  霍決低聲說:“在看你。”

  趙烺吐出長長一口氣,嘴角翹起,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意。

  大殿裡的大人物們都坐下了。見到牛貴去而復返,襄王招呼他:“牛都督,來坐。”

  椅子擺放得也有心,不是擺得兩排,而是擺成了一個圓。

  襄王自然坐在正中面門位置,留了一張空椅子給牛貴,正直直面對著他。

  待牛貴坐下,殿中的內侍們全都退了下去,沉重的大門要數人合力關上,在高闊的大殿裡生出了迴響。

  殿中除了諸王、閣老、牛貴之外,便只有兩個特別的人。這兩個人在椅子合圍而成的圈子之外,有案幾、鼓凳,有筆墨紙硯。

  他們是史官。

  接下來這大殿裡進行的對話,將被記錄下來,在未來,便成為了歷史。

  只這記錄百年內大約都不會被人看到,會秘藏在宮廷深處。

  “牛都督。”代王看不得襄王一副彌勒佛般的模樣,搶先問,“父皇到底是怎麼去的?”

  牛貴簡明扼要:“先帝受妖道蠱惑,以處子心煉丹。宮中諸女惶亂,有九女合謀,以衣帶勒死了陛下。”

  他陳述得十分平靜,只他說完,整個大殿都死一般寂靜。

  兩個史官甚至聽見了自己血管突突的聲音。手抖著,有墨汁落在紙上,污了字跡。

  牛貴繼續道:“妖道現在還在宮中秘牢。九女當時死了七個,活著兩個,拷問時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活著,也在秘牢里。”

  眾人神情都麻木。實在是景順帝的死法震撼,什麼妖道,什麼宮女,都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力了。

  老妖怪啊,在位了整整五十年,親兒子們都怕他怕得要死!最後,竟死在了弱質宮女的手裡!

  “這樣啊。”襄王輕輕地拍著自己的大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沉吟著說,“原來父皇是因為服丹過量,丹毒積重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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