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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到丫鬟們拌嘴掐尖,大到王妃對側妃、世子妃對陳氏的仇恨。

  那個時候霍決不愛說話,只盯著幽昏的房梁, 靜靜地聽。漸漸地,這個王府里的諸人, 便在他的心目中勾勒出了清晰的形象。

  他的前岳父拼了積蓄保下了他的命,對他說“你活下來啊”。他希望他活下來就好。

  但是霍決可不想只是“活下來”。

  在這個地方想要活出個人樣,就得去貴人面前露臉。

  霍決悄悄觀察、分析。

  世子自恃身份貴重, 做事有些過於端著架子了,不免迂腐僵化。四公子卻是個知權變之人,更合霍決的胃口。

  於是霍決對那匹馬動了手腳。

  那匹馬不是四公子的坐騎, 而是四公子身邊受寵的孌童小安哥的。

  因為這等事情可以縝密籌謀,小心執行,卻永遠不會不出紕漏。如四公子有個萬一,王府追究下來,未必不會發現是他做的手腳。

  換成了小安哥就不會。

  小安只在活著的時候才對四公子才有意義。

  救下小安,是救了四公子的心頭好。

  救不下小安,不過意外死了一個孌童,沒人會去為他追究到底。

  當然萬幸沒出紕漏,他順利地在四公子跟前展示了身手,得到了四公子的賞識。小安也沒受傷,更沒有死。

  後來小安纏過來,非要認他作乾哥,霍決便認了。小安想學什麼,霍決便用心教。

  如此,便不算欠小安的了。

  當溫蕙千里走單騎在長沙府外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鮮衣怒馬,是四公子身邊得用的人了。

  溫蕙說的那套傻話,在他耳朵里聽著真是傻。

  這些話還需要由她來說嗎?從他踏入襄王府,不,從他還在未到襄王府的路上,不不,應該是,從他的傷口還流著血,大舅哥給他擦著身子,問他“還疼不疼”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思考要怎樣以殘破的身體,活出個人樣子來了。

  後來他在四公子面前脫穎而出,也沒有去疏遠曾經役舍的夥伴們。他時常接濟他們,若他們有事來求,能辦的,便儘量辦。

  所以到現在,他若是想知道這府里哪個院子的動靜,便能知道。

  他能有現在,不是運氣,是步步為營。

  也不需要誰來告訴他該怎麼活。

  可是,當他小小的、傻傻的未婚妻最後看了他一眼,策馬而去的時候,他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奪眶而出。

  因她讓他知道,這世上他不是一個人,這世上還有她,覺得他不該只是“活下來”,而是該活出個人樣子來的。

  為了告訴他這件事,她一個從未出過家門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當她站到他面前的時候,她的眼睛依然那麼明亮。

  她健康而生動,澄澈而明麗。當她注視著他的眼睛,倔強地對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霍決是能感受到她身體裡蓬勃火熱的生命力的。

  而他那時感受到自己緊握的手心,潮濕陰冷,就像這些年,他的心一樣。

  霍決推開了居處的門,小安正歪在床上,抱著罐子吃蜜餞。

  霍決說:“去叫康順他們,馬上收拾,準備出去。”

  “哎?”小安爬起來,“這回來還沒一個時辰呢……”

  霍決說:“你不用去。”

  小安趕緊把罐子一扔:“我就隨便一說!這就走!”

  霍決卻說:“你另有任務。”

  小安精神一振:“啊?是什麼?”

  霍決看了他一眼,告訴他:“在我回來之前,收服小滿。”

  小安一呆,張張嘴。霍決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他譏諷一笑:“做不到?”

  小安梗起了脖子:“笑話!怎麼可能!”

  霍決收拾東西,道:“那就讓小滿變成我們的人。我們常在外面跑動,四公子的跟前,也得有能說得上話的人才好。”

  “他說得上個屁!”小安啐道。小滿比他從前差遠了,小安是真的看不上他。

  “總勝過一個人都沒有,總勝過吃飽了撐的跟四公子的枕邊人為敵。”霍決道,“你想做馬迎春?眼前絆腳的小石子都不能踢開,就做夢手摘星辰了?”

  小安氣得直哼哼,叉腰道:“永平哥你別激我,我知道你這是激將法。只是我告訴你,小滿在我這裡,不過是小菜一碟,我可不是中了你的激將法,我只是要讓你明白,我小安也是有本事的。”

  “當然。”霍決挑眉,“連收服小滿的本事都沒有,出去別說是我弟弟。”

  小安氣得仰頭磨牙,一跺腳:“你給我等著,等你回來,讓你聽聽小滿怎麼管我叫親哥哥!”

  他身段妖嬈,一扭胯就要出去找康順去。

  霍決喊住了他,又吩咐一個事:“公子院子裡有兩個粗使,一個叫芋兒,一個叫青梅,你分開告訴她們倆,我在公子面前提了她們的名字,叫她們遇到下雨天,勤快點。”

  小安雖不明白,也記住了名字,答應了。

  他在夾道口目送著霍決帶著夥伴們鏗鏘地離去,一轉身,小芳怯怯地貼著牆正瞧他。

  小安挑眉:“跟這兒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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