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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又恢復了九五之尊的模樣,負手而立,轉身走到上手的位置坐下來,說:「寡人親自領兵,督戰晉陽,卻聽說鎮軍將軍叛變之事,如今已經占領平陽,往晉陽而來,這朝堂濟濟,寡人能仰仗之人卻不多……李檦,你身為我大周元老,寡人唯獨仰仗你了。」
李檦心中一凜,鎮軍將軍,可不就是楊兼麼?
昔日裡李檦身為延州大總管,駐紮在延州府署,楊兼奉命出潼關,抵達延州東渡黃河,因此李檦和楊兼也有些「交情」。最開始李檦十足看不起楊兼,只覺得楊兼的隊伍都是老弱殘兵,而且是雜牌軍,一堆靠著干係上位的關係戶,能成甚麼氣候?
不過後來李檦對楊兼是心服口服,兩個人從延州分別之後,便沒有再來往,沒成想今日人主提起楊兼,已經冠上了一個名頭,那便是——叛軍。
李檦是朝中老臣了,他的兄長也是八大柱國之一,這些個朝廷爭鬥,看的夠不夠了,因此他明白楊兼是如何變成叛軍的,正因著楊兼的兵馬太多,一路上各處兼併,如今又俘虜了齊人天子,將近二十萬大軍!
十萬大軍的數目已經足夠多了,更別說二十萬,加之楊兼的營下人才濟濟,各路英雄雲集,怪不得人主會擔憂。
朝廷中的事情,哪裡有對,哪裡有錯?這是誰說都有理的事兒,永遠也捯飭不明白,越是捯飭,便越是一團亂麻。
宇文邕又說:「叛軍已經朝晉陽而來,李老將軍,寡人授命你,帶兵鎮守汾水關,務必攔截楊兼,不得讓楊兼入關半步!」
李檦眯了眯眼目,拱起手來,說:「是,人主,李檦領命!」
楊兼的軍隊很快啟程了,留下一部分兵馬鎮守平陽,剩下的兵馬隨著楊兼浩浩蕩蕩上路,一路往北而上,朝著北齊的兵家重地晉陽而去。
只要楊兼的兵馬一到晉陽,別說是兵馬單薄、天子已經被抓住、一盤散沙的齊人了,就算是駐紮在晉陽的周軍,也抵擋不住楊兼的攻勢。
楊兼很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那就是「人多力量大」,但也明白這種優勢帶來的弊端,那便是行軍困難……
大軍半路駐紮下來,放出先行部隊前去探看,宇文憲展開地圖,在地圖上圈圈點點,說:「再往前不遠,便是汾水關和洛女砦了。」
眾人全都看向地圖,唐邕和白建因著以前便在晉陽附近當差,所以對這附近的地形非常了解,唐邕蹙眉沉聲說:「晉陽周邊,有幾個狹窄之地,當屬晉陽東面出城的小路,還有晉陽南面的汾水關和洛女砦了。」
汾水關地勢險要,依靠汾水,是從平陽北進晉陽的一大要塞,他們的大軍人數眾多,想要從汾水關通過,並不是小事兒。
白建點頭說:「汾水關地勢險要,周主如果想要阻截咱們的軍隊,必然會在汾水關設下關卡,這裡是一道天然的防線。」
高長恭說:「還請將軍放慢腳程,小心行軍。」
楊兼點點頭,說:「傳令下去,全軍緩行,小心戒備。」
「是!」
韓鳳打馬一路飛奔,大喊著:「全軍緩行!!」
浩浩蕩蕩的大軍很快降下速度,謹慎往前開進,一直走到黃昏時分,前面的探子飛馬來報。
「報!將軍,汾水關果然觀測到大量的兵馬。」
楊兼詢問:「是甚麼人領兵,可探查到了?」
士兵只是觀測到了兵馬,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沒有上前查看,劉桃枝拱手說:「將軍,讓桃枝前去查看。」
楊兼囑咐說:「萬事小心,不要聲張。」
「是!」劉桃枝身形很快,牽了一匹馬,獨身一人飛奔而出。
楊兼便下令,讓大家原地紮營,休息整頓,等劉桃枝回來復命再做打算。
一晚上都很平靜,第二天一大早,楊兼還在睡夢中,便聽到外面傳來雜亂的聲音,困頓的楊兼只想蒙住腦袋自己睡覺。
小包子楊廣早就醒了,他素來沒有懶床的習慣,此時又是行軍打仗,楊廣更是戒備,早早便醒了。
他醒來之時天色還早,便沒有打擾楊兼,而是借著微弱的光線,坐在案幾前,小大人兒一樣看書,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響,微微打起帳帘子看了一眼,隨即顛顛顛跑回來,手腳並用,費力的爬上床去,跪在床頭,搖晃著楊兼,說:「父親,醒來了。」
楊兼睡得正香,被小包子搖晃著,眼皮幾乎黏在一起,含糊的說:「唔……天亮了?」
天色還沒亮起來,時辰尚早,但是劉桃枝回來了,楊廣奶聲奶氣的說:「父親,劉桃枝回來了。」
「桃……桃子……」楊兼半夢半醒的說:「不……不吃,大早上……不吃桃子……」
楊廣:「……」
楊廣揉了揉額角,頭疼的厲害,父親早起是個問題。他攏著手,趴在楊兼耳邊喊著:「父親!起來了!劉開府回來了!」
楊兼正在睡夢之中,被小包子一喊,立刻睜開眼目,仿佛「詐屍」一樣,說:「小桃子回來了?」
劉桃枝正好到了門口,隔著帳帘子稟報說:「將軍,桃枝求見!」
楊兼根本沒睡夠,還想懶床,揉著自己凌亂的頭髮,只好從床上起來,披上衣裳,捯飭了兩把自己的頭髮,說:「進來罷。」
劉桃枝從外面走進來,一眼便看到了衣冠不整,鬢髮凌亂的鎮軍將軍楊兼,眼皮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