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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皙柔軟的肌膚,再加上明顯的女性特徵,每一個被挖出來的屍體都是這樣。明明屍體並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尚顯濕潤的口腔里填滿了泥土,她們顯得鮮活得就像只是進入沉睡,很快就能起身一樣。但是,她們身上的衣物卻呈現出腐敗的痕跡。

  織物變得破碎,但是邊緣卻顯得十分圓潤。那並非是人為撕裂的痕跡,只有歲月、黴菌、蟲蟻、水漬才能做到。

  真奇怪。相比起畫布世界裡的紙片人來說,這些女人才更像是【人】,她們有著和外界一樣白皙的肌膚,柔軟的身體,當然,還有肌理分明的四肢。

  更讓她感到在意的是,這些女人,都至少失去了一隻手。

  換一種更加準確的說法,她們的雙臂都至少有一部分被砍掉了。那些縫合留下的,如同蜈蚣一樣粗糙的疤痕,將原本圓潤的肩頭襯得就像是一張被縫上的臉。就像是之前樹林裡的吊死鬼小姐。

  這就是獨臂聖母院嗎?姜如許又想起了伊萬路上說的,關於這所聖母院,以及聖·蘇西的故事:因為作品被誇贊可以比肩神明,為了表現對神明的忠誠,所以砍下雙臂。

  這些女屍,都是在效仿蘇西嗎?

  真是可怕的偶像效應。

  可是,她分明記得,招待他們的修女的手臂並沒有殘疾,反而是她的臉,她的臉被毀容了。真奇怪啊,效仿的人被埋在地下,而表現得毫不相干的人卻掌控著修道院。

  月亮離他們越來越近,那張扭曲的美人的臉此刻因為過分揚起的嘴角而變得十分怪異。通過它充滿惡意的眼睛,姜如許看見山下的鎮民還有海灣。

  一個不知處於何處的海灣。

  浪潮洶湧,一個紅衣的女人被衝到沙灘上,在海浪的不斷推搡中,她的臉已經被無數細碎的沙子磨平,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

  令人注意的是她的腹部,鼓鼓囊囊,就像是女屍們被泥土塞滿的口腔。這個紅衣女人也像那些被埋在土裡的女屍一樣,呈現出一個【正常人】的狀態。

  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姜如許都快忘記原本世界的活人究竟是什麼樣子了。

  白色的海鷗不斷盤桓在女人身邊,它們在發現對方毫無反應之後,逐漸伸出黃色的,尖銳的喙,就像敲門一樣輕輕叩擊女人的腹部。

  直到它們撕下一塊皮肉。

  姜如許不忍心接著看下去,就在她即將轉移視線的時候,她突然發現紅衣女人不對勁。

  她的腹部滿是扭動的蟲子

  ——是她在深海里見到的那些。

  蠕蟲上岸了。

  月亮看著面前瞳孔不斷縮小的女人,彎了彎眼睛:

  【好戲開始了哦】

  姜如許好像讀懂月亮的意思。與此同時,身後的伊萬輕輕地叫了出來。

  他已經挖出很多屍體了,以至於他現在正待在一個不算淺的坑中。那些女屍的年齡跨度很大,有年幼的孩子,也有耄耋老人,她們都渾身□□地堆在泥土裡。

  不過這些並不能引起伊萬的注意,他在坑底指著一方被挖出來的石磚,石磚排列整齊,像是一棟建築的一部分。

  姜如許發現,這些石磚與修道院的牆磚是一樣的。

  這裡的山勢較陡,再加上不遠處就是養荊棘的地方,所以可以基本排除是地下室的可能性。再加上此地被泥土與實體堵塞,顯然是修道院有意為之,應該不是暗渠。那麼,這個建築究竟是什麼呢?

  不能再想這麼多了,她無心探索這個世界所謂的秘密,只是想儘早拿到苦痛之枝,早點回家罷了。這個世界究竟如何與她無關。

  姜如許將伊萬從坑底拉上來,囑託他留在原地,就向著最中心的主枝走去。

  主枝的觸感冰涼,不知道為什麼,它讓姜如許想起第一次觸摸原子筆的感覺。周圍橫生的尖刺讓人根本就無法握住,它比原子筆不友好很多。

  鮮血順著枝幹留下,尖刺上還掛著破損的皮膚。鮮血橫流,這就是摘取荊條所需要的代價——痛苦。

  月亮離地面似乎更近了一些,近到令姜如許產生一種錯覺。

  如果此刻將手中的荊棘往上一送,就可以戳破那張充滿惡意的臉。

  這張臉也會流血嗎?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

  那張漂亮的臉因為突然襲擊而表現出不敢置信的情態,令罪魁禍首覺得暢快極了。鮮血順著天體明黃色的臉上流下,它果然像人一樣,會受傷,會疼痛,會流血。

  像人一樣啊,那麼,從現實世界一直陪著我到這裡的【月亮】,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不斷對我做出奇怪的暗示,甚至借著我的手推動一些事情的發展,甚至會被夜裡的惡靈忌憚的月亮,在畫布世界裡究竟扮演者怎樣的角色呢?

  姜如許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自從進入一趟深海之後,就變得不太正常。一種奇怪的惡意不斷從心底升起,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月亮咒罵著,尖銳的聲音在姜如許聽來好像是放空警報的聲音。月亮那雙巨大的眼中卻因為對方剛剛的舉動而浮現出幾分驚慌。

  自它傷口處留下來的血落在地上卻變成了火焰,火焰無法點燃這些奇怪的白色荊棘,只能一路向下,往鎮子上滾去。

  伊萬突然在遠處大喊一聲,姜如許這才從奇怪的愉悅感之中醒來,她發現,這座山好像有一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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