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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神也是她從沒見過的。

  冷,還帶著幾分她不太理解的薄怒。

  餐廳燈光暖黃,男人狹長淡漠的眼一寸寸逡巡過她的傷處——

  頸側、肩膀、鎖骨、手臂。

  他久久不語,導致覃櫻變得緊張,心跳砰砰砰,周渡在看什麼,不會看出是假的了吧。

  就在覃櫻快繃不住的時候。

  「他幹的?」他嗓音低沉醇厚,調子冷冰冰的。

  覃櫻反應過來「他」是指自己現在的「老公」。

  她吶吶應:「嗯。」把經歷傷痛後性格大變演了個十成十。

  「什麼時候結的婚?」

  終於進入正常律師詢問程序了,覃櫻心想,這些題早就打好了腹稿,她全都會!

  「兩年前,九月,在法國舉行婚禮。」

  周渡唇角微微抽動,不辨喜怒:「因為相愛而結合?」

  覃櫻下意識點頭。

  他沉默一瞬,語氣前所未有的明顯嘲諷:「既然相愛,覃小姐的丈夫會對你暴力相向?不是不可一世嗎,現在怎麼落得說話都聲如蚊蚋。覃小姐以前不是硬氣著,讓我去死,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

  覃櫻:「……」好像有點奇怪,但又說不清楚哪裡奇怪。

  她只好默默垂下頭,答不上就不答。

  如果可以,她才不想回來。

  恰好這時服務員過來,詢問道:「兩位想吃點什麼?」

  周渡推開菜單:「不用。」

  他起身,冷眼回望覃櫻:「還坐著幹什麼,起來,去醫院驗傷。」

  覃櫻目瞪口呆。

  此前她什麼情形都在腦海里假想了一遍,唯獨沒有想過,周渡會帶她去驗傷。

  這是諮詢律師的正常程序嗎?她沒諮詢過,也沒什麼經驗,現在騎虎難下,有點麻爪子。

  服務員很有眼色地離開了。

  周渡薄唇一扯,皮笑肉不笑說:「要我親自請你?」

  覃櫻艱難地站起來:「不用先簽什麼律師協議嗎?」

  他轉身往外走,沒搭理她。

  好吧,雖然這個發展很奇怪,但目前看來這個送上門的case周par接了。

  覃櫻跟在他身後,燈影綽綽,他高大的影子把她完全籠罩,她不喜歡這樣的壓迫感,不動聲色錯開一些,在心裡飛快盤算去了醫院以後怎麼辦。

  越想越不妙,這一身傷痕都是真傷,可只是看著嚇人,醫生檢查一下就知道不嚴重。

  但也好在是真的傷痕,不至於有致命的破綻。

  走到周渡車前,覃櫻看清楚了他的車,去年上市的白色保時捷,外表比較低調性能卻很好,價值不菲。

  覃櫻坐進副駕駛,周渡啟動車子。

  覃櫻不想看他可怖的臉色,轉而打量車裡的布置,簡約的商務風,沒有過多的裝飾,非常符合周渡的性格。

  「這是?」她愣了愣,伸手去拿放在車上的鋼筆。

  一隻手突然捏住她的手腕,緊得些微發疼。

  「覃小姐應當知道什麼叫做物品所有權,我的東西,請你別亂動。」

  兩人靠得很近,覃櫻抬眸看他,不明白周渡今晚為什麼發了那麼多次脾氣。他明明是個泰山崩於前不改色的人,可他今天過分刻薄了。

  短暫的四目相對,空氣有一瞬凝滯。

  周渡突然甩開她的手,順手把鋼筆扔進一旁黑色的盒子中。

  覃櫻說:「抱歉。」

  她覺得,這隻鋼筆很眼熟。

  但怎麼可能呢,六年了,她的鋼筆怎麼會出現在周渡車上。

  第6章 我要你(無災無難6)

  覃櫻沒再管鋼筆,或許只是款式長得像,那個牌子的鋼筆很好用,款式幾乎大同小異。

  當務之急是不能去醫院。

  周渡在收好鋼筆以後就沒和她說話,他臉色冷然,兩人靜默無言。

  車在紅綠燈前停下,眼看再拐過一個路口就是市六醫院。

  覃櫻冷靜地思忖,她需要什麼樣的理由說服周渡而不引起懷疑呢?

  醫院頂部亮著白色的燈,覃櫻從車窗里看出去,塢城這所城市發展迅速,日新月異,很多建築都變了,醫院卻還是當年的模樣。

  她記得醫院外面的小道有兩行漂亮的銀杏木,一到秋天銀杏葉子泛黃,金秋溫暖。住院部後面有兩株高大的木棉,她沒有見過它們開花,卻知道它們的樹幹十分粗壯。

  她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

  記憶里,她在木棉樹下的長凳上,手一直在抖:「周渡,快幫我摁一下棉簽,我,我沒力氣,腿軟手軟全身都軟,我不會失血過多死了吧?」

  少年垂眸看她,黑眸無波無瀾,無動於衷。

  木棉葉子被風吹動,沙沙作響。

  覃櫻垂下肩膀,眼裡沁出幾分濕意,她從小就暈針,特別怕打針輸液,每逢生病只靠吃藥,這次抽了她500cc血,她頭暈眼花,強忍著難受。

  周渡看一眼她紅腫的手臂,轉身離開。

  覃櫻再也忍不住,任由棉簽掉下去,哭得撕心裂肺:「好痛啊,哪個天殺的說抽血不痛,我保證、保證不打死他……嗚嗚嗚我再也不幹了……」

  正哭著,突然有人在她面前蹲下來。

  布滿淚痕的臉被人抬起,他捏住她下巴,指腹撫上她的臉頰,把淚珠擦掉。

  覃櫻呆住,眼睛一眨,大顆淚珠砸在少年蒼白的手背上,他頓了一瞬,抬眸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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