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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破冰船系統響應的聲音,威爾問道:「我能幫上忙嗎?」

  「沒什麼。」楚恪說。他關掉虛擬投影,坐上摺疊床。

  威爾正對著牆壁,只能用餘光觀察楚恪的表情。他說:「您似乎有心事。」

  楚恪沒有回答。他把威爾的腦袋轉了個方向,朝著艦橋窗外,自己則在床的內側躺下來。他盯著威爾的後腦勺,感覺後背又開始蔓延一種苦悶的疼痛。楚恪把左手橫在眼睛上,嘆了口氣。

  凌晨六點,破冰船上響起了到達目的地的船笛。這是他們在海上的第31個小時,趙艾可所設定的航線就此結束。夜間墨藍色的天空微微泛白,東方海平線上浮起了薄紅。很快就要日出了。

  這一晚楚恪都沒怎麼睡著。他聽見船笛便坐起身,倚在牆壁上,看窗外一線紅日逐漸升起。

  「很美。」威爾說。不知他是被這船笛吵醒還是同樣沒睡。

  「是趙艾可的設計。」楚恪說,「她來紀念阿娜塔西亞。她帶著那本《星銀元實驗》,選擇了阿娜塔西亞帶她乘過的船,設置好了航線,在日出一刻到達這裡。」

  他沉默片刻,見威爾沒有接話的意思,又繼續道:「你認為趙艾可為什麼要乘小艇離開?」

  「我以為這件事已經與我們無關了。」威爾回答道。

  楚恪瞥了他一眼:「印象里,你似乎沒這麼得過且過。」

  「我並不關心趙艾可,我只關心您。」威爾回答道。

  「是嗎?」楚恪冷淡地反問道,「那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威爾微一遲疑:「您指什麼?」

  楚恪有些累了。他幾乎徹夜沒睡,並且他的後背還在疼。楚恪並不是鋼筋鐵骨,現在,他打不起精神跟威爾才啞謎。他直白地發問:「你跟趙艾可說了什麼?」

  一剎沉默。

  「……您認為我做了什麼?」威爾輕聲道。

  「做了壞事。」楚恪說。他的聲音毫無笑意,「趙艾可沒有理由突然離開破冰船乘上快艇。這艘船上沒有網絡,那三個安保公司的賽博格已經被打退,唯一能給她提供新消息的人是你。」

  威爾沒有反駁。

  楚恪望著躍出海面的朝陽,這景象瑰麗絕倫,震懾心魂,但他絲毫沒有看進去,只覺得刺眼。楚恪低聲道:「我沒那麼一板一眼。你有所求,大可以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你。但我不喜歡有人瞞著我。我以為你明白這一點。」

  他一直在等威爾告訴他。

  在楚恪終於能從威爾失而復得的惶惑中恢復過來,開始思考當下情境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從昨晚到今早,他一直在等,卻沒能等到。

  「……我很抱歉,」威爾說,「我受人之託給趙艾可帶了個口信。」

  「口信是什麼?」

  「讓她去一個地方。」威爾說。

  「哪裡?誰的口信?」

  「抱歉。」威爾低聲道,「我不能說。」

  楚恪想起了警司的話。她失蹤案不需要牽涉商業機密,結果這麼一起失蹤案,不僅牽涉了商業機密,甚至有國家機密。而楚恪所尋找的受害者,和他的搭檔一起聯手來騙他。他有點兒想笑,又不太笑得出來。

  「什麼時候的事?」楚恪問道,「上船之前?還是剛到海參崴的時候?你騙了我多久?」

  楚恪等待著威爾的回答,威爾卻始終沉默不言。他的沉默讓楚恪的心一寸寸冷下去:「……從一開始就是,對不對?你和阿爾方斯,我說怎麼可能有人連續四次匹配到同一個探員。是你特意干擾了探員和派遣專員的選擇?」

  「……是,一些算法上的暗門。」威爾承認道,「阿爾方斯·克萊斯特探員的性格,更容易被引導得出結論。」

  「所以那天你看見我那麼吃驚,你以為來的會是阿爾方斯。」楚恪低聲道。

  他向後靠在牆壁上,抬手捂住額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的直覺一直都是正確的,威爾就是別有所圖。楚恪早已察覺這一點,卻被威爾的藉口所蒙蔽。一個有著十一年探員經驗的老江湖,被一個連表情都只有寥寥數種的SYM-1型賽博格從頭騙到尾。

  楚恪的情緒很複雜。這與被趙艾可利用時的挫敗感截然不同。楚恪感到了傷心。真諷刺,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到他真的有一顆心了。這個器官第一次昭示自己的存在,不是因為什麼悸動的情緒,僅僅是因為它被刺痛了。

  「你真的很會騙人。」楚恪喃喃道。直到此刻,那些一直被他忽略的事實才彰顯出本質。

  「四年前的事也是你編的吧?一直以來,你只說是四年前,特意等上了船才告訴我是向日葵田那起過失殺人案,是不是以為我沒有網絡就沒有機會查證?但我的終端里隨身攜帶歷年的案件記錄。我昨晚查證過了。向日葵田那起案子,嫌疑人當場認了罪,我帶回警署的只有那個俄羅斯裔小孩,沒有其他證人。」

  「您的確將我帶回了警署。」威爾輕聲道,「我的全名是威廉·揚波爾斯基。那時我還沒成年,服刑記錄不會留在公開檔案里。」

  「連名字都是假的……」楚恪搖了搖頭,抬起手蓋住眼睛,過了片刻才恢復冷靜,「你不可能自己做到這些。同夥是誰?為什麼?」

  「抱歉,我不能說。」

  「別逼我把你關機。」楚恪威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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