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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望章眉頭越皺越深,像大人教訓小孩的口氣那樣說:「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些玩笑!你知不知道羅嘯只有一個兒子,這麼多年父子離心,但羅嘯卻是最孝順母親的,你為此連累羅母傷心過度而死。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這裡是隴右軍地盤,你要是被抓到,殷莫愁都不一定保得了你。而且聽他們口氣,你不止殺了一個羅威,你是犯了謀反大罪!否則羅威之死事實證據清楚,殷莫愁何必特地找我談話。」

  「她和你說什麼?」

  「殷莫愁問我,你是什麼樣的人?」

  簡單一句話,楚伯卻喉頭一窒。

  「李非沒有看錯人。」

  楚伯只說了這麼一句。

  剿滅龍隱門,對殷莫愁不僅是公事、職責所在,也是私事,報李非父母之仇和對她下毒之仇,但到了這時候,殷莫愁仍沒有被個人仇恨蒙蔽,還未將他當做板上釘釘的龍隱門門主,否則何必去了解楚伯為人。

  「看來殷莫愁還未給我定死罪嘛。」楚伯說罷,又露出嬉皮笑臉,「放心,我的事不會牽累你。」

  尤望章苦笑:「我活了這把年紀,還有什麼可怕的。倒是你,總愛自作主張,不要最後惹李非記恨,竹籃子打水。」

  楚伯不想他擔心,想了想,說道:「我的確在謀劃一些事,但不是殷莫愁和你想的那樣。哎呀,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別擔心,我會找機會和他們說清楚。到時我就去找你,就去你選好的那塊養老地!」

  尤望章兩眼一亮:「當真?不是在安慰我!」

  楚伯微微一笑:「當真!」

  二人話畢,尤望章拍拍手,那僕人不知從何處躍出,楚伯這才看清僕人長相,左右臉頰各有一大片青印,也就是剃鬍須後留下的鬍子印,幾乎覆滿半張臉,可想他之前是滿臉絡腮鬍。

  楚伯不知道尤望章哪裡找來的這麼個有悍匪氣息的下人,但他一向尊重尤望章,尤望章不說的,他不會問。自己這些年在外面胡來的事,尤望章也從不問他。

  明月當空,靜謐的夜是一切人間故事的最佳傾聽者,包容著一切的懸而未決、悲歡離合、求而不得、貪嗔痴惡。微風讓空氣起起伏伏猶如鼓動不息的心,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音像這個大自然聽眾在竊竊私語。

  曾經的每個夜晚,他們並肩散步於月下。

  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

  韓亦明的自.殺完全在李非預料之外。

  奚木人給北漠人做走狗不是一次兩次。奚木人「經商立國」,是天生的生意人,最是重利輕義,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民族大節,但凡能換取現實利益的,皆可交易。上至皇室下至百姓都是如此。當年要不是國君把奚木走廊當作交易,左右逢源,吃盡了大寧好處後,又放北漠入奚木走廊,甘當北漠走狗,也不會惹禍上身,後面也不會被滅國。

  按理說,生意人最現實,當年奚木國破,軍隊中臨陣脫逃者多,好死不如賴活,何必自.殺呢!

  李非恍然,韓亦明與其祖父申屠鴻展應該算是特例吧,說起來爺孫倆也算夠敬業的夠能忍的,兩代人寄人籬下幾十年,在韓家人和龍隱門情部部主身份之間切換,小心翼翼地猶如走獨木橋,的確不能以尋常奚木生意人度之。

  一開始韓亦明不肯招供,李非本想徐緩圖之,相信以奚木人重利輕義的本性,加以威逼利誘,說不定會轉投大寧。

  這次失策了,李非嘆氣。

  殷莫愁那邊一直和李非保持頻繁聯絡,剿滅龍隱門已經百步行到九十八步。最後的兩步。一是被龍隱門餘孽占領的小鎮久圍不下,百餘戶百姓被做人質。二是龍隱門門主還未捉拿歸案,朝野暗處總有些人還不死心。

  解鈴還須繫鈴人,說來說去問題其實都在龍隱門門主身上。只要他落網,相信那些殘兵敗將也不會再負隅頑抗。

  捉拿匪首就成了目前最重要的事。

  韓亦明雖死,但跟著他的手下有幾個還來不及撤出紀家寨。當時被李非一併捉了。這些都是韓亦明的心腹,除了一個滕凡先下山負責轉運兵器,其他人都緊跟著韓亦明。之前李非一直顧不上他們,現在只能抱著「蒼蠅腿也是肉」的心態,打算好好審審。李非本來也沒有抱太大希望,以龍隱門嚴密,普通門徒是接觸不到門主這種級別。

  但李非又失算了。

  這些人也悉數自.殺。

  原本因設計成功而感到愉悅的李非忽然有點煩躁,總覺自己漏算了什麼。

  自打到紀家寨以來,雖然連續發生事情,但殷莫愁和他見招拆招,總能料敵先機,憑藉殷莫愁的膽大和他的心細,一路謀劃也算順風順水。龍隱門就算傾巢出動,打敗他們也不在話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疑神疑鬼,又難以形容的心悸之感。奚木人韓亦明死得反常,似乎在他耳邊敲響一個警鐘。仿佛冥冥之中,殷莫愁與他主導的棋局,旁邊有個看不見的人影在觀察著,而他們雖然贏了,卻見不到身後觀棋者模糊又危險的身影。這個身影,僅僅通過意念就讓情部部主甘願放棄年輕的生命……

  李非心頭一顫,總覺得想到什麼,但又轉瞬即逝。

  韓亦明心腹們集體自裁,猶如死士般決絕,令他勝利的快感大打折扣,不知為何,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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