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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十五歲那年,傅綏明白自己心意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他當然知道這種感情背德不倫,可是這個人就像是生在自己心裡的一部分,一旦他妄圖拔出,迎接他的就是錐心刺骨的痛楚。他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將這份念想藏在心底里,壓在最深處……每一次午夜夢回時的渴望,每一回輾轉反覆間的思慕,每一段流連回味中的時光……都是將他拖下地獄的劇毒,都是把他打下深淵的利器!

  然他能控制自己的目光,約束自己的言行,壓抑自己的渴望……卻沒法禁錮自己的念想,沒法斬斷自己的情絲,更沒法離開這個人的身邊!

  「義父,我原本只會當您的好兒子,當整個鑄劍山莊的管事,為你守好這偌大一份家業。我原本打算終我一生,都不將這份心意說出來。您喜歡朱姨娘,我便默默看著她進府,看著你整夜宿在她房裡。你喜歡連道長,我也能容他住進山莊,容他和你朝夕相對。可是……」傅綏的眼神變得偏執又瘋狂,他大聲道:「可是你為什麼要跟他走!為什麼!為什麼!」

  傅綏說著說著,聲音里竟是帶了幾分哭腔,「為什麼啊……」他握住臨訣的手,把沾滿淚水的半張臉埋進他乾燥的掌心裡,一聲聲如同杜鵑啼血,「義父,留在鑄劍山莊不行嗎?留在我身邊不行嗎?」

  月光透過敞開的窗戶,靜默地撒了滿屋,照在臨訣那張臉上,襯得他神色越冰越冷。「所以,這就是你在酒里下藥的原因。你想把我變成你的禁.臠?」

  此言誅心,傅綏渾身一顫,竟說不出話來。

  臨訣道:「當年你無父無母流落街頭,我憐惜你年幼孤苦,將你收作義子,帶在身邊教養長大。這麼多年了,我自問沒有任何虧待過你的地方,可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他看著傅綏,目光似凝了霜的利劍,冷冷吐出兩個字,「畜生!」

  傅綏被他目光里的冷意刺得心中發涼,「義父,我知你不會信,可我……可我的確是真心的。只要能把你留下,就算是此後被你厭憎,就算是要背負一世罵名。我也……在所不惜。」他伸出手,想去碰臨訣鬢角的幾縷發,卻被他偏頭避開,面上不由露出幾分苦澀。

  臨訣見他這一副難過憂傷、像是被自己欺負了的模樣,譏嘲道:「說得倒是好聽。倘若我不是生了這張臉,倘若我是個耄耋老翁,你可還會動心?說得這般情真意切,歸根結底,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

  傅綏心中抽痛,苦笑道:「義父,不管你怎麼想,我傅綏此生,都只認定你一人。就算以後你容貌不再,就算你變成了耄耋老翁,我也絕不會離開。」話畢,他低下頭,跪在軟塌邊細細親吻他的指尖。眼睫低垂,神色認真到近乎虔誠。

  臨訣看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忽的哈哈大笑,笑聲里滿是嘲諷和輕蔑,「孬種!連下藥都做得出來,到了這最後一步反倒畏縮不前。想上就直接上!我要是你,必定會做得更狠更絕!」

  「義父!」傅綏猛地抬起頭,目光亮得攝人。人就是這樣,從前他一個苦苦壓抑時,只覺得什麼都能熬得過去,可是現在,當臨訣這麼虛軟無力地躺在他面前時,他心底的一切欲.望都被無限放大,甚至覺得再多一刻都無法忍耐。

  趙管事那天說過的話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他目光越來越亮,心頭已被燃起的邪火重重覆蓋。憑什麼那個女人可以無限親近他,憑什麼那個道士能得到他的心。而他自己,卻只能在無邊的苦海里煎熬,憑什麼……

  不如,就此放縱,即使日後被他恨之入骨,可有這一夜歡愉,也足夠他回味一生……

  思及此,傅綏眼底的渴望再也無力掩飾。他猛地站起身,壓到了臨訣身上……

  窗戶大大開著,這一方軟塌正對著窗外一輪明月。

  臨訣的眼神卻比這秋夜裡的月光還要寒涼。見傅綏壓到自己身上,雙手放肆地在自己身上撫摸,甚至伸到腰間想解開他的腰封,他雙眸一眯,最後一點耐心也消磨殆盡。

  於是下一刻,壓在臨訣身上的傅綏被一腳踢飛了。

  哐啷幾聲巨響,傅綏撞翻了室內的桌椅、屏風、花瓶,狼狽不堪地倒在一堆碎瓷片裡。

  「噗」傅綏被這一腳踢出了內傷,直接噴出一口血來。他躺在地上,震驚地看向臨訣。

  臨訣現在是再也看不出一分一毫中了軟骨散的樣子,他從軟塌上坐起身,單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很意外是不是?」

  他走到傅綏面前,單腳踩住他的腹部往下一壓。

  傅綏悶哼一聲,疼得額角冒汗。

  臨訣一隻腳踩在他的腹部,低下頭看他冷汗直流的模樣,「忘了告訴你,這世上的任何藥物對我都毫無用處。包括聞名江湖的毒藥鶴頂紅,也包括咱們山莊裡劉雲配出來的軟骨散。」

  「為、什麼?」傅綏一隻手抓住他的靴子,嘴裡又咳出血來。為什麼明明沒有中藥卻裝出一副虛軟無力的樣子。

  「為什麼?」臨訣目光森寒,「當然是為父還對你存著一線希望,可你實在是太叫我失望。」

  臨訣這一句話出口,傅綏就知道自己這次真已無路可走。從前他還能借著養子的身份留在臨訣身邊,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目光觸及臨訣眼中的厭惡,他心底一片冰涼,絕望般掙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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