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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他這話,臨訣微微笑了,「本來也不想這麼快,可誰叫那人偷了我的心呢?」

  誰叫那人偷了我的心呢……

  一直到走出臨訣的房間,這句話依然像句魔咒一樣緊緊纏在他頭上,令他頭痛欲裂,胸口憋悶到幾乎無法呼吸。傅綏走出十幾步,忽然身體顫抖地停了下來,躬身吐了口血,血箭射在長廊下的花草盆里,將那一株木槿翠綠的葉子染得斑斑點點。

  「少主!」湊巧看到這一幕的趙管事連忙奔過來扶住他。

  「走開!」傅綏斥了一句,他手指不住痙攣著,等到慢慢平靜下來,嘴邊的血跡一驚幹了。

  他用力抹掉血,再一次挺直脊樑抬起頭時,眼中那抹森寒之意簡直令人毛骨悚然,駭得趙管事後退了一步……

  眨眼間申時已過,日頭漸漸暗了下來。傅綏坐在昏暗的屋子裡,見門口走過一個小廝,招來問了一句,「晚膳準備得如何了?義父最愛的那道湯做好了麼?」

  小廝聞言詫異地看了傅綏一眼,見他大半個身子都坐在屋子的陰影里,一動不動的,無端讓人有些害怕,他忐忑道:「回少莊主,晚膳已經備好了,菜色是莊主親自問過的,據說都是連道長喜歡的,眼下莊主正和連道長在問月亭里用膳呢!」

  傅綏聽了這話,沉默了許久,才道:「下去吧!」

  那小廝聞言立刻躬身退了出去,等到走出傅綏房間好幾步遠,才劫後餘生般鬆了口氣。今日不知怎的,少莊主看起來好可怕啊!

  而此時,臨訣正和廉貞坐在問月亭里,面前擺了一桌子酒菜。

  問月亭就在垂茗軒前面的園子裡,邊上臨著一片小湖,湖邊栽了幾株木槿。

  臨訣讓伺候的丫環小廝都下去,自己倒了一杯酒遞到廉貞面前,「山莊裡的廚子曾經做過御廚,手藝十分不錯,道長嘗嘗?」

  廉貞對凡間這些沾滿了濁氣的食物已沒了什麼興趣,從前不知臨訣真實身份時還能勉強自己吃下,現在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臨訣見廉貞鎖著眉坐在那兒,筷子一動也不動,便笑道:「道長,這山莊裡那麼多人看著,你要是不吃不喝也不出恭,只怕明日這山莊裡就要流言四起了。」

  廉貞聞言,想起那幾日為了在臨訣面前掩飾,硬生生在茅廁里蹲了好幾次的情景,冷冷道:「大不了就用障眼法,不須極樂山神費心。」

  臨訣含笑道:「既是如此,那幾日道長為何不對我使障眼法?」

  廉貞被他這句話噎住,面色頓時更冷了。

  臨訣面上笑意更深,他微微前傾,面具下的眸子牢牢鎖住對方,「還是說,在道長眼裡,我的地位比較特殊,特殊到即使以為我只是個凡人,道長也不願拿障眼法欺騙我?」

  「你……」廉貞眼裡浮起幾分惱怒,最終也只吐出幾個字,「一派胡言!」

  臨訣笑彎了眼睛,點頭道:「是是,道長生得好看,說什麼都對。」

  廉貞:……

  他心裡仿佛又湧起了晌午時那股滋味,可他又不曉得該如何描述,只能不上不下地僵在那裡,任由這個邪神在他面前笑得開懷。

  臨訣笑夠了,忽然越過一桌子菜,將手伸到廉貞面前。

  廉貞垂眸看著,面上一片清冷,心中卻有幾分茫然。

  臨訣晃了晃手,道:「道長不查驗一下?萬一我背著道長暗地裡恢復修為怎麼辦?」

  廉貞這才明白,他冷淡道:「不必了。」

  天色越來越暗,被臨訣揮退的侍女上前將涼亭內的幾盞燈一一點亮,才又退出去。

  暖黃的燈光落在廉貞臉上,他眉眼間的霜雪仿佛遇了陽光,緩緩融開,顯出柔軟的內里。當然,臨訣知道這只是燈光造成的假象,他比誰都清楚,這些個天上的神仙,打著仁愛天下的名頭,實則一個比一個冷酷無情。

  臨訣心道: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他會在廉貞對他動手的那一刻拔劍將他殺了。

  不過照現在看來,眼前這位廉貞星君,倒比他想像中的有趣一些。

  臨訣瞧著廉貞已經有好一會兒了,久到廉貞都感覺到了異樣,他回視對方,面上帶了幾分疑惑。

  卻聽臨訣輕笑道:「我剛剛在想,道長真是個好人,不但模樣生得好,脾氣好,心腸更好。我說這幾日修為減半,懇請道長寬限幾日,道長二話不說便應了。方才我請道長查探經脈,道長也推拒了,絲毫不懷疑我之前那番話。不是心腸好是什麼?」

  廉貞:……

  臨訣說這話時一直是笑盈盈的模樣,那線條漂亮的薄唇一直微微彎著,在黃色的燈光下仿佛暖得能燙化人心。廉貞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的收回視線,心道:他不是心腸好,只是在想這樣一個邪神,還有沒有可能將他拉回正途?

  第23章

  臨訣和廉貞一頓飯吃完,酉時都已經過半了。

  今日已是十四,明月懸在亭外樹枝上,月光涼涼,乘著秋夜裡的風一起落在人身上。

  侍女們踩著月光,將二人面前的酒菜一一撤下,又換上幾碟果子點心。

  廉貞看著開始剝果子吃的臨訣,道:「後天,最遲後天,你必須跟我走。」臨訣不知何時會恢復力量,再推遲下去,只怕他自己就再也控制不住他。

  聞言,臨訣剝果子的動作一頓,他唇邊笑意深了些,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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