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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祁炎不在宮變時殺姚信,則沒有機會自證清白立功。可若放由宮變發生,則大姐處境會變得危險。」紀初桃喃喃。
如今,夢裡缺失了關鍵的一環,許多問題成了解不開的死結。
上一次夢見宮變之事,是自己著涼發熱之時。
想到此,紀初桃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端起面前的冷水兜頭潑下。
嘩啦一聲,先是刺骨的一陣寒意,繼而血液瞬間回流,連呼吸都凍結,她打了個寒戰,跺著腳抱臂嗆咳起來。
聽到屋內的動靜,挽竹和拂鈴匆忙捧著衣物進來,見紀初桃渾身濕透冒著冷氣,侍婢們都嚇傻了。
「殿下,深秋寒涼,這冷水便是連身強體壯的男人都受不住,更何況您這千金之軀!」拂鈴痛心不已,匆忙拿著毯子裹住紀初桃,又吩咐外頭的小宮婢趕緊去熬薑湯。
紀初桃緩過那一陣冰冷的刺痛,血液回暖,輕而堅決地推開拂鈴,呼氣道:「還不夠。」
說著,她又要去提剩下的半桶冷水。
挽竹試圖去搶那桶水,眼一紅,哭道:「殿下莫不是中邪了?自從上次夢裡魘著,奴婢叫醒殿下,殿下就不對勁了!」
紀初桃鐵了心要淋完冷水,爭搶間,忽見一片陰影籠罩,熟悉的、扎著玄黑護腕的長臂伸來,輕而易舉地壓住了紀初桃提桶的手。
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沉沉問:「什麼夢魘?」
第63章 強勢 占有欲強的祁炎……
裹著毯子, 紀初桃仍是不住打顫。
祁炎掌下微微用力,便將木桶從紀初桃手中拿了過來,冷水哐當傾倒在地上。
紀初桃已無力再問祁炎為何會深夜出現在公主府的湯殿外,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若非聽到房中異動, 他約莫也不會這般不管不顧地跑進來。
「究竟是什麼夢魘, 值得殿下用這等方式驅邪?」祁炎垂首看著站在自己陰影中瑟瑟的少女, 眉頭皺得很緊, 嗓音也比平日沉些。
伸手去撫她下頜上沾染的冰冷水珠,他問:「殿下究竟有何事瞞著我?」
上等的羊絨地毯濕了,沁著地磚的寒, 紀初桃蜷了蜷白皙微紅的腳趾,垂眸輕聲道:「那你呢,又瞞了本宮什麼?」
「殿下。」祁炎沉沉喚她, 也不知是否聽見了她方才那些反常的話。
意識到自己失言, 紀初桃咬住的嘴唇。
祁炎興許不在乎擋在他面前的阻礙是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 便是名正言順地娶她。如果真的是和夢中預示的那般,祁炎是不可能將計劃告訴她的……
因為他知道, 紀初桃絕不會同意用紀妧的安危做餌。
而且夢裡他順遂娶了自己,應該沒有理由再對失去實權的大姐下手,那麼祁炎帶血的劍與倒在血泊中的大姐,究竟是怎麼回事?
情感與理智的拉扯令紀初桃惴惴難安。她需要時間來理清思緒, 繼續將夢裡缺失的重要一環補上, 可好不容易澆冷水冷靜下來的心神,又因祁炎的突然出現而有所動搖。
窗外火把明亮,霍謙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殿下, 方才屬下見有人趁夜潛入,故而斗膽打擾殿下齋沐雅興,懇請允許屬下確認殿下安危。」
現在顯然不是互訴衷腸的好時機,紀初桃濕淋淋打著顫,放低聲音道:「趁事情還未鬧大,你趕快離開。」
祁炎對外面的動靜置若罔聞,凝望她道:「我擔心你。」
「放心,本宮沒事。」紀初桃深吸一口氣,朝他展開一抹白得幾乎透明的溫柔笑意來。
她滿腹心事,強顏歡笑,祁炎如何放心?
他站著沒動,伸手去握紀初桃冰冷的指尖,卻握了個空。
「不管發生了何事,讓我陪著你。」祁炎望著她縮回去的指尖,皺眉強勢道。
唉,這人怎的這般固執?
紀初桃心中酸酸脹脹,既怕這桶冷水白澆了,又怕真的想起什麼不利於祁炎的記憶來。
她道:「這裡有霍謙守著,不用你陪。」
門外,火光靠近,霍謙的聲音再一次傳來:「給我搜,務必確保殿下安危!」
長發濕淋淋滴著冰冷的水,紀初桃臉色冷白,抖著唇吩咐兩個不敢做聲的宮婢:「挽竹,拂鈴,讓他們都下去罷。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們都心中清楚。」
兩個宮婢皆是心有餘悸,又知祁炎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不凡,道了聲「是」,便提著空桶躬身退下。
誰料拂鈴剛開門,與準備進屋查驗主子安危的霍謙等人撞了個正著。
霍謙見到濕淋淋裹著毯子的紀初桃,又看了眼面容晦暗的祁炎,下意識反手摸到肩負的箭矢,彎弓搭箭道:「殿下,這是……」
紀初桃忙擋在祁炎身前:「是本宮有急事喚祁將軍,並非刺客。」
說罷,她望著祁炎幽深如墨的眼睛,眼神示意他勿要將動靜鬧大,「現在事情談完,祁將軍可以走了。」
祁炎一動不動,兩人間微妙的氣氛,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來。
霍謙沉默片刻,手指絞緊弓弦:「祁將軍乃殿下上賓,自是信得過!只是殿下沐浴之所,外臣不得靠近,為防萬一,還請殿下允許屬下值守門外。」
許是祁炎不說話的樣子太過凌厲,霍謙怕紀初桃受制,故而堅持要近身保護。
紀初桃凍得哆嗦,只想快些解圍,下意識道:「那便有勞霍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