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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簾被掀開,驚擾了安靜的螢火蟲,祁炎翻身下榻,大步且準確地行至案幾邊,將涼茶端起一飲而盡。

  豪放不羈的飲法,紀初桃能想像那顆男人味十足的喉結,必是也隨之上下滾動。

  她望著祁炎高大修長的身形輪廓,抱著雙膝,將下頜抵在膝蓋上靜靜欣賞。

  一壺茶並不能消減祁炎的燥熱,他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站了會兒,方回到榻邊坐下,伸手揉了揉紀初桃柔軟的發頂,沉聲道:「睡吧。」

  「那你呢?」紀初桃問。

  「臣守著殿下入睡。」祁炎道。

  儘管他很想擁著紀初桃一同睡,但此刻身體的異樣,顯然不支持他這般做。

  好在紀初桃沒再問一些讓他難以把持的話題,輕輕「唔」了聲,便面對著他的方向側躺,閉上了眼睛。

  鬧了這麼久,她也累了,沒多久便呼吸綿長,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那隻流螢已不知去了何處,祁炎俯身,在她唇上極輕一吻,方□□而出,去冷靜自己這具脹熱到痛的軀體。

  遊蕩許久,回到鎮國侯府已過子時。

  侯府前的街道空無一人,唯有兩盞燈疲憊地燃燒,將人影拉得老長。

  微涼的夜風拂來,祁炎頓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按住腰間的佩劍。

  玄色的劍穗微微飄蕩,他側首乜視身後牆角,冷冷道:「滾出來。」

  不輕不重的字眼,卻驀地令人心生寒意。不多時,牆角後果然轉出一道身影。

  祁炎生平最討厭這等見不得光的雜碎,拇指輕輕一撥,劍刃出鞘半寸,折射出清寒的光。

  許是感受到了祁炎逼人的凌寒氣勢,那人忙出示手中令牌,拱手道:「祁將軍,我家主子等候多時,還請移步小敘。」

  紀因的人?

  祁炎冷嗤:還真是陰魂不散。

  西街勾欄瓦肆,燈火通宵達旦,穿過脂粉香濃郁的花閣樓,進了內院,一切喧囂皆像是被屏卻似的,顯出一股詭譎的幽靜來。

  見到謀士領著祁炎進到內院,幾名拭刀的死士緩緩起身,如豺狼環伺,盯著入侵者。

  祁炎知道這座青樓樂坊是琅琊王紀因的產業,也是他們私下聯絡和部署任務的據點。推開門,優雅的琴音傳來,一名紫衣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幾後,執著酒盞聽琴女撫奏。

  祁炎皺眉:紀因竟敢在這個時候私離封地,擅自進京。

  「當初本王被貶幽州,與老侯爺一見如故,徹夜飲酒長談,從家事到國事,一一細數,無不扼腕。」

  琅琊王紀因一副富貴閒人之態,徐徐道,「那時本王就知道,本王與祁老侯爺,才是同類人。」

  祁炎摩挲著酒盞,卻並未飲下,眸中是看透一切的鋒利,道:「王爺冒險來見晚輩,應該不是為了敘舊吧?」

  紀因一撫掌,贊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只是不知將軍官復原職,重回朝堂,可還記得當年老侯爺因何而死?可還記得將軍深陷囹圄時,紀妧是如何羞辱將軍?」

  原來是來試探他的「忠心」。

  祁炎心中冷笑,不動聲色道:「此等屈辱,晚輩當然記得。」

  紀因露出欣慰的神色,道:「本王與將軍惺惺相惜,意圖清君側,可惜生不逢時,屢屢敗績!而今願為天子拼死再搏,還需請將軍看在昔日之盟的份上,與本王勠力同心。」

  說了這麼多冠冕堂皇的話,後半句才是重點。

  祁炎倒想看看他意欲何為,便起身道:「不知王爺,想讓晚輩如何?」

  「並非什麼大事,聽聞羽林軍左郎將一職空缺,將軍只需向朝廷舉薦一個人。」紀因笑道,「雖然祁將軍主司邊塞軍權,但舉薦區區六品武官,對祁將軍來說並非難事。」

  烏雲蔽月,京都城一夜風起。

  目送祁炎離去,謀士從陰影中轉出,躬身道:「王爺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祁炎去做,是否太冒險了?據屬下所知,這位將軍近來和永寧長公主走得頗近,儼然不是『虛情假意』能解釋得通的了。」

  「他動了情,就有了軟肋,未必不是好事。你以為按照紀妧的性子,得知祁家背地裡的小動作後,還會安心讓他娶三公主為妻?」

  紀因徐徐一笑,以悠然篤定的語氣道:「反賊就該與反賊同道,他既舍不下權勢和仇恨,又想名正言順娶敵人的妹妹為妻,便只有和本王合作,推翻紀妧的政權,將帝姬變成他的戰利品。」

  謀士道:「屬下始終覺得祁炎並非王爺想像中那般好控制,只怕萬一。」

  紀因哂然:「權謀這張網,進來容易出去難。即便萬一他萌生了背信之心,本王也可用永寧要挾,逼他就範。」

  謀士恍然,拱手道:「王爺英明,屬下自愧不如。」

  ……

  鎮國侯府中,祁炎屈腿坐在石欄上,以棉布拭劍。

  目光掃過晃蕩的玄色劍穗時,如堅冰暖化,目光在上面久久停留。

  「左郎將雖只是六品,卻擔任著守衛皇城之責,你不會不知琅琊王打的什麼主意,為何要應允?」

  聽到祁炎的計劃,宋元白一副如遭雷劈的震驚神情。若是放在幾個月前,他也不會管祁炎和誰合作,但現在,祁炎明顯對紀初桃動了情……

  若按照琅琊王的指示去做,必會間接傷害到三公主紀初桃。到那時,他們的感情還有未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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