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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他說沒事,紀初桃這才悄悄鬆了口氣,乖巧「嗯」了聲,就著祁炎的手去飲芭蕉葉中盛著的水。

  但她視力不及祁炎,黑漆漆的洞裡什麼也看不清,嘴唇找錯了方向,碰到了祁炎的手指。

  柔軟的唇擦過指節,兩人皆是一愣。

  雨打穿林,因靜到極點,連呼吸聲都被無限放大。

  感受到祁炎呼吸的變化,紀初桃疑惑抬眼,看不清祁炎的神情,只覺他的眼睛異常明亮,透著隱忍的光。

  她歉疚道:「抱歉。」

  隨即捉住祁炎的腕子,調整方向,順遂找到了芭蕉葉里的水,小口抿著。

  她喝完了,祁炎仍保持著餵水的姿勢,良久沒有動作。

  紀初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聲提醒:「本宮喝完了,謝謝你。」

  哪怕最狼狽的時候,她也依舊沒有丟失皇族應有的禮節和矜貴。

  祁炎這才回神,沉沉「嗯」了聲,若無其事地將她喝剩下的水遞到自己唇邊,仰首一飲而盡。

  察覺他做了什麼,紀初桃耳根一熱,忙道:「哎,這水……」

  這水是她喝過的啊,怪髒的!

  然而祁炎似乎並不在意。

  紀初桃轉念一想,荒郊野嶺條件艱苦,能活下去就不錯了,誰還有心思計較這些?若是追著不放,反倒顯得自己小氣矯情了。

  想通了這點,紀初桃抿了抿唇,不再出聲。

  雨還在下著,也不知祁炎用了什麼法子,竟用石塊撞擊搗鼓出火苗來,點燃了洞穴內僅剩的枯枝落葉。

  小火苗越來越大,照亮了狹窄的石壁,也照亮了祁炎微紅的耳廓。

  「不是說,火光容易招來野獸或者歹人麼?」紀初桃問道。

  雨夜雖然很冷,但她更害怕因為貪暖而招來其他災禍。

  祁炎淡然地往火堆中添了枯枝,嗓音帶著莫名的沙啞:「先前留殿下一人在洞中,故而不敢生火。但現在有臣在殿下身邊,不怕。」

  借著橙黃的光,紀初桃看到了他下頜和手背上的擦傷。

  心裡一緊,拉住他的指節瞧了瞧,蹙眉道:「還說沒有受傷,都流血了!」

  想起祁炎是因自己而受傷的,紀初桃越發愧疚自責,心疼都寫在了臉上。

  祁炎下意識蜷了蜷指節,卻沒有抽回,只是凝望著少女難過的神情,安撫道:「皮肉傷,不礙事。」

  「還傷了哪?身上有沒有傷?」紀初桃嚴肅道,「你把衣裳解開,本宮給你看看。」

  明知道她沒有任何旖旎情思,祁炎的心仍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有什麼東西生根發芽,在看不見的心底肆意瘋長,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桎梏。

  但他不能讓她看,會嚇到她。

  祁炎目光深沉,喉結幾番吞咽,終是別開視線,故意勾起一個恣睢的笑來:「荒郊野嶺孤男寡女,殿下若脫了臣的衣裳,可得負責。」

  紀初桃眨了眨眼,片刻才明白他話里繾綣的意思,不由臉一紅,瞪著他道:「你……」

  她泄氣,轉身背對著他,悶聲道:「本宮不是那樣的人!本宮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祁炎知道。

  正因為知道,心底的失落才恣意蔓延,那名為「欲-望」的野獸,掙扎著發出不甘的嘶吼。

  「夜裡冷,你的衣裳都淋濕了,可以脫下放在火邊烘烤乾……」

  片刻,紀初桃抱起雙膝,鍍著火光的背影小小一隻,輕聲補充,「放心,本宮不偷看你。」

  乾淨到極致的人,總能滌盪心中所有的污穢。

  祁炎凌厲的眸子暖了暖,不在意道:「臣體溫高,不怕冷。」

  比起這個,他更在乎紀初桃的傷。

  祁炎起身行至紀初桃面前站定,半跪著蹲身,伸手去摸她的腳踝。

  紀初桃下意識縮了縮腳,訝然道:「你作甚?」

  祁炎與她平視,道:「看看殿下的傷。」

  「你都不讓本宮看你的傷,又憑甚來看本宮的傷?」紀初桃抱著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眼裡有擔憂和些許委屈,「難道不知女孩兒的腳,看了也是要負責的麼?」

  祁炎眼睫一顫,大手捉住了她往回縮的纖細腳踝,喑啞道:「嗯,臣負責。」

  太過訝異,紀初桃一時忘了縮回腳,直到腳踝處有炙熱的體溫順著他的掌心傳來,她方後知後覺地發起熱來,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是開玩笑的麼?

  紀初桃惴惴,驚疑地想。總覺得祁炎不凶了,卻變壞了。

  少女的腳踝即便是腫著,也能一隻手輕而易舉握住。祁炎目光暗了暗,低聲診斷:「還好,並未傷及筋骨。」

  聞言,紀初桃立即抽回了腿,扯了扯裙邊,將腳嚴嚴實實蓋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什麼,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尚且有些理不清頭緒。

  良久的安靜。

  祁炎倒是神色如常。他收回手,轉而去弄他方才找水時順便獵回來的,兩隻褪乾淨毛的鷓鴣。

  他熟稔地將清理乾淨內臟的鷓鴣穿在樹枝上,隨手往火堆旁一插,烤了起來。

  轟隆——

  春雷忽然炸響,山洞裡的碎石也隨著這聲破空般的吼聲震顫起來。

  山野里的雷雨聲還是這般可怖,紀初桃感覺自己心臟都跟著震顫起來,忙吸了口氣,抱住雙膝縮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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