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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張之下,紀初桃脫口而出:「姻緣……」

  反應過來說了什麼,她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頭,忙擺手糾正:「不是的不是的!」

  可堂堂帝姬一不需要功名,二不需要事業,除了姻緣簽還能求什麼?紀初桃懊惱地想。

  紀妧笑了起來,看著紀初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任性的孩童。

  她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憑几扶手,並未戳穿紀初桃這個拙劣的謊言,只掃了眼伏地跪拜的宮婢們:「都起來罷。」

  紀初桃鬆了口氣。

  紀妧掛著一縷琢磨不透的笑意,將妹妹的神色盡收眼底。沉吟片刻,她招招手道:「本宮這次來是想問你,想要什麼生辰禮物?」

  大姐忙於穩固朝政,以往紀初桃的生辰賀禮,都是讓身邊女官著手準備的,今年怎的想起親自詢問了?

  紀初桃頗為驚訝,半晌,小心翼翼試探:「我要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紀妧微眯眼眸。

  得了允諾,紀初桃反倒謹慎起來。

  她腦中一閃而過祁炎的臉,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似的吸了口氣:「祁……」

  紀妧打斷她:「這個要求只限於滿足你自己,若是為別人求,便免談。」

  聯想到她方才所求的「姻緣」,紀妧眼底的笑意冷了下來。

  紀初桃「噢」了聲,硬生生憋回了涌到嘴邊的名字。

  見紀妧揉了揉太陽穴,紀初桃咽了咽嗓子,改口道:「其實,我想問大皇姐能不能……陪我蹹一場鞠。」

  紀妧一怔,挑了挑眉:「你說什麼?」

  「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和大皇姐蹹鞠過了。」

  上一次姐妹蹴鞠,還是在八-九年前,之後二姐下嫁和親,父皇猝然駕崩,大姐扶植皇弟倉皇監國,內憂外患飄搖至今。

  紀初桃懇切地望著紀妧,眼睛倒映著秋光,期許道:「就一個時辰,可以麼?」

  這丫頭看似嬌憨,卻一點兒也不笨。

  紀妧倒想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淡然屏退左右,吩咐所有宮侍都退出永寧殿外。

  片刻後,永寧殿後花苑。

  紀妧將大袖外袍解了往雕欄上一搭,莊雅地挽起袖邊道:「許多年不曾踢過,怕是生疏了。」

  大姐雷厲風行了這些年,很多包袱一旦背上便再難卸下。她此時屏退所有侍從,是不願讓人瞧見高高在上的輔國長公主也有如此放縱的時刻罷?

  可她還是答應了自己這個臨時起意的幼稚請求……

  紀初桃心中漫上一股暖意,抱著綴了彩色流蘇的鹿皮鞠道:「大皇姐過謙了!當年,還是大皇姐教我蹴鞠的呢!」

  說罷提裙一踢,彩球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紀妧的足尖。

  兩人踢的是最簡單的白打,雙方來回頂球,使球不落地。

  紀妧看似穩重,身手卻極為靈敏,即便多年沒有蹴鞠過,也能踢得乾脆利落,精彩至極。

  紀初桃知道,大姐不是生來就如此嚴肅狠絕的,她也有過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和妹妹們笑著蹴鞠,踩著鞦韆盪飛仙,輕紗披帛如虹飛揚。

  少女的身後始終跟著一個小小的紀初桃,連記憶的顏色都是像是水彩染就的明朗。

  小半個時辰後,兩人皆是出了一身薄汗,坐在鞦韆上休憩。

  間或幾片落葉飄下,恬靜無聲,各懷心事。

  紀妧抬首望著宮牆外的一樹楓葉,堆積如火的顏色在秋陽下盡情張揚。

  她忽然道:「本宮已經很久,沒有看過花開葉落了。」

  我知道。紀初桃在心裡說。

  所以她猶豫許久,還是選擇請求大姐蹴鞠一場,只盼能消減些她眼底的疲色。

  「但這些年,本宮從不後悔。」紀妧像是說給自己聽,冷靜道,「父皇讓本宮護好弟妹,護好江山,本宮必須做到。」

  她必須堅忍,必須狠辣,沒有資格傷春悲秋。

  見紀初桃面露不解,紀妧理好鬢角的一縷垂髮,側首告誡她:「永寧,你要記住,只要你站得位置夠高,別說是區區一個男人,便是天下亦唾手可及。本宮不阻止你玩男人,但男人玩你,就不行。」

  直白大氣的話語,令紀初桃臉一燙,手中的鞠球咕嚕嚕滾落腳邊。

  一時間,她險些以為大姐透過了她的眼睛,揪出了她藏在心裡的祁炎的秘密。

  正此時,有人來了。

  紀妧從鞦韆上起身,披上夜色流金的大袖外袍,如同套上了一層冷硬的外殼,看了眼候在遊廊下的秋女史,問:「何事?」

  秋女史躬身而來,步履有些急切,附在紀妧耳邊道:「大殿下,鎮國侯世子……」

  紀初桃聽到了祁炎的名號,下意識停住鞦韆。

  一番耳語過後,紀妧眸色微變。

  「我說他如何這般老實,原來是留著後手呢。」紀妧冷笑一聲。

  她轉身看著坐在鞦韆上的妹妹,和鞦韆下那隻孤零零的鹿皮鞠。

  「大皇姐去忙罷。」紀初桃回神,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自己玩會兒。」

  紀妧不再多說,轉身離去,背影透著大殷至高無上的威嚴。

  紀妧一走,紀初桃便卸下強撐的笑意,額頭抵著鞦韆繩長嘆一聲。

  當大姐問她想要什麼生辰禮物時,有那麼一瞬,紀初桃是想提祁炎那件事的,但看到大姐眼底操勞過度的疲色,聽到她為了江山大業捨棄自己女兒情思的那番剖白,便到底沒忍心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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