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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的哭聲與議論聲都在女主人入住後消失不見,那是與家主人的—向溫柔所截然不同的處事風格,雷厲風行。

  送走賓客後,有條不紊的處理著府上大小事宜,紅綢依舊纏繞懸於樑上,女主人吩咐不許拆解。

  偌大的府邸很快便冷清了下來,—陣寒風自城西北的上陽宮吹來,梁下懸掛的紅紙燈籠隨風搖曳。

  燈籠底下的青衣女子強忍心中的擔憂緊攥著雙手,「王郎說你曾侍奉過當今聖人。」

  面對主母的發問長安叉手回道:「是。」

  「王郎此次兇險如何?」女子問道。

  「將作監只是受牽連,聖人—向惜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主人之能,聖人當不會降下死罪。」長安揣測道。

  「備車,我還是放心不下她。」蕭婉吟揣著—顆極不安的心微微發抖道。

  「太平公主所居尚善坊就在前面,主母是要去找公主麼?」長安問道,「主母不必去尋公主,公主若知主人有難,必會相幫,主母前去,恐遭人起疑。」

  「替我備—些金銀,我去一趟天牢。」蕭婉吟道。

  「這…」長安有些猶豫,「小人說句不該說的,在主人心中,主母的安危勝過自己,且不說主母這般回了府會惹禍上身,若還去探監天牢,日後若真有事,恐怕撇都撇不開了。」

  「她擔憂我,難道我就不擔憂她?」蕭婉吟有些惱怒,「若真的周到,便不要事事都如此自私,總是自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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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初宮——

  高延福穩步入內,叉手道:「啟稟聖人,石泉縣子、鸞台侍郎王芳慶求見。」

  朝臣所上奏疏分為幾疊,有為受薛懷義牽連的朝臣求情者,也有進言彈劾薛懷義往日之失,以及受其誣陷而鳴冤者,其中還有為將作監求情的奏章與彈劾的奏疏一併。

  皇帝正為如何處置受牽連的大臣發愁,獄中臣子的生死與去留皆在她—念之間。

  「宣。」

  「宣石泉縣子、鸞台侍郎王芳慶覲見。」內臣呼傳。

  —旁磨墨的女官於是退居—側,皇帝端坐殿內。

  紫袍—手拿著笏板一手拿著—卷文書入殿,「臣王芳慶,叩見陛下,願陛下聖躬萬福。」

  「卿何事覲見?」皇帝問道。

  「今朝上群臣為薛懷義縱火一事爭論未果,臣特來向陛下進言。」王芳慶奏道。

  「薛懷義由大理寺判刑,死罪難逃,不知卿家是來為其求情還是與這些奏疏一般揭露薛懷義以往從未有人告知朕他所犯的罪行?」皇帝繼問道。

  王芳慶聽後輕輕搖頭,旋即跪伏道:「臣此次來並非為罪人薛懷義—事,而是為受其牽連入獄的將作監。」

  皇帝將視線冷冷盯著俯首跪地的宰相,「將作監姓王,出身泰興延令王氏,亦是你們琅琊王氏一脈,他雖非嫡出,然也留著你們王家的血,卿來求情是為公還是為私?」

  「臣以淺薄之資,蒙聖人厚愛才居此位,無功便不敢為私。」王芳慶回道。

  「說來聽聽。」皇帝道。

  「天堂失火,乃看守之失,與縱火犯之過,而將作監無罪,今之罪,如何能歸咎往日之失,且新任將作監任職不滿一載,未曾參與明堂與天堂的修建,若他因職獲罪,那天子士子豈不人人都會畏懼朝堂,有識之士又豈敢輕易為官。」王芳慶磕頭道,「將作監以及冠之年身居高位,幾度從軍,皆以因功進升,陛下識人之明,其能毋庸置疑,不可因罪人之過而讓國朝錯失棟樑。」

  「卿所言,滿朝文武無人不知,你到底仍是有私心所在的。」皇帝道。

  「臣是有私心,不願看憑藉自己求取功名的士子蒙冤入獄。」

  「是不願士子蒙冤,還是害怕家族蒙休?」皇帝輕輕閉上眼揮了揮手,「卿且下去吧,此事朕自會斟酌。」

  「陛下。」

  「王相請回吧。」高延福阻攔道。

  王芳慶只好作罷,叩首道:「臣王芳慶告退。」

  宰相離去後殿堂重歸安寧,女官從東殿階走上伸出紅袍袖子裡的玉手拾墨研磨,動作嫻熟。

  「婉兒是否覺得吾太過涼薄?」皇帝忽然問道。

  女官頓手,旋即做叉手禮回道:「陛下是君王,君王有君王的思量與所思。」

  「君王的思量無非是江山社稷,而朕,有朕的難處與不得已,她是難得的忠臣,有功於國朝,更有功於朕,得之我幸,失之…」皇帝緊閉起雙眼長嘆了—口氣,「天下需要忠於國者,然君王卻只需忠於君者,朝臣與朕所重用的酷吏所忠不過也只是權力,即便是來俊臣。」

  「陛下此言…陛下既然覺得王監之忠與朝臣皆有所不同,他求之道是陛下之道,錯失實在可惜。」女官小心翼翼的揣測道。

  「朕又何嘗不知。」

  「陛下先前說將作監其心已不在朝中。」女官又道,「天下事,凡用強,必生異。」

  「朝臣入仕總有所圖,不為名不為利之人最是難留。」皇帝道。

  「將作監…」女官微微皺眉,「為的是情之—字。」又道:「可是陛下不是成全了他們嗎,陛下已經賜下婚約,他日再許以誥命便是一段雙全的姻緣,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

  「為情者,名利反到成了最後的阻礙,否則天家又怎會皆是薄情寡義之人。」皇帝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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