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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刀落地一聲脆響,皇帝也不顧,兀自望著殿前一片血水殘屍,默然了片刻,又道:「你雖夠狠,但耽於兒女情長,不適合為君王。」

  「不勞陛下憂心。」沈煜舉刀擱在皇帝的脖頸邊。

  「御之是何時有了反心?」皇帝面不改色地問,有些執著,「在朕決然捨棄掉大郎的時候?朕知你當年效忠於我,本是因他,他死得不明不白,你還暗地裡背著朕查了許久。」

  沈煜沉默了須臾,爾後道:「和皇長子無關。陛下且去吧,臣會留皇二子一條性命。」

  皇帝眯眼瞧他片刻,爾後赤手移開他的刀,舉杯飲盡了那杯鴆酒。

  毒素浸入肺腑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鮮血自喉間湧上來,自唇角溢出來。

  沈煜面無表情地瞧著他轟然倒地。

  身後薛延之和李晟身披甲冑,上前來瞧了眼。

  原也是一代梟雄,溘然長逝,如此狼狽,叫人唏噓。

  李晟四下望了望,轉頭問沈煜:「侯爺是先登基,還是先安頓這後事?」

  薛延之瞪他一眼,正欲言「當然是一道辦」,便聞沈煜丟下一句「你們看著辦」,爾後提刀轉頭往朱雀門去。

  李晟見他頭也不回,腳下生風,不由嘴角抽了抽。他攔下了正欲提步跟上去的薛延之,無語至極地道:「跟去作甚?」

  「甭管是籌辦登基大典,還是料理廢帝後事,不得幫幫忙?萬一那幫老臣說三道四,罵他是亂臣賊子,不得拿傢伙撐撐場面?」薛延之不解道。

  「……他去接他夫人了,你也要跟去?」

  薛延之才不信,轉頭一想沈夫人是姜老丞相的嫡孫女,又覺得似乎也有理。

  李晟睨他一眼,心知他想岔了,也不多言解釋了,兀自扭頭去指揮人清理殘局。

  初冬的寒風灌進袖口,吹得袖袍鼓動。

  宮裡人惶惶然仰頭望天,只見天際濃雲翻滾,現出幾線冬日難得的暖陽。

  已然變天了。

  ……

  宮城一片血色狼藉,京城一百零八坊卻並未受到太多戰亂衝擊,雖則無人敢隨意行踏空曠的街道,卻並無烽火狼煙侵襲的慘狀,反倒顯出異樣的寧靜和平和。

  沈煜急匆匆趕往崇仁坊,恰好在姜府門前碰上了被接回來的姜韞。

  姜韞由錦瑟攙扶著,自馬車裡探出身子,一抬眼便瞧見了他,揚唇沖他笑了笑。

  他近前去扶她下馬車,一如早先二人同去宮城時,他伸手扶她下車的樣子。

  她搭手上去,任由他反手裹住她的柔荑。

  二人一道往姜府里走,沒走兩步,姜韞忽然駐足,從錦瑟那拿了只素帕,抬手給他擦拭臉頰上沾染的血污。

  沈煜接過帕子,在她手心親了一口。

  「再過些日子,姜韜便能回京。」他目及姜府迎出來的姜相等人,轉頭對姜韞道,「此次伐句驪,他表現不錯。夫人以為,該如何封賞他?」

  姜韞聞言有些驚訝,又由衷地開懷起來,道:「按規制論功行賞便是。」

  沈煜應下,轉頭與迎面而來的姜祿寒暄。

  姜韞靜靜瞧著他二人談話,發現不過一年不見,姜祿不知何時已然蒼老了許多。

  父女倆皆不是善言談之人,兩相對視片刻,不禁皆有些鼻酸。

  姜祿引他二人去見了姜老太爺和姜老夫人。外間的戰亂和宮變早已傳遍京都乃至天下,姜府眾人面向這位新帝,不免心緒複雜。

  喝了杯茶的功夫,沈煜側頭見姜韞有些累了,便起身帶著她告辭。

  出了花廳,姜韞才問他宮裡是否都安頓好了。

  沈煜頷首。

  姜韞微蹙著眉,思忖了片刻,叮囑他道:「你直取京都操之過急,沒個名正言順的名頭,恐怕朝中不少人心有不滿。好在你抵禦外敵戰功赫赫,這些功勳朝臣和百姓皆瞧在眼裡。登基一事,仍需細細商議,先按捺不提,讓大臣們聯名上書請命,三請三辭,到最後一回再應下。」

  他一一應下,不由在心裡感嘆她真是操心的命,又很是受用,若不是在姜府遊廊里,便要忍不住想親她了。

  「登基大典前,我便住在姜府吧。往後進了宮,回來便不容易了。」她又道。

  「夫人想回便回,有甚不易之處?」雖說如此,最後還是在她的目光下心軟答應了。

  宮中朝中還有一堆事亟待他處置,姜韞送他出姜府,見四下無人,飛快地踮腳在他唇角吻了一下,爾後紅著臉催促他快去。

  沈煜挑眉,捏了捏她的手心,爾後有些戀戀不捨地鬆開,旋即翻身上馬,往宮城而去。

  ……

  登基大典前夜,姜韞睡得有些遲。清早被錦瑟喚起身之時,仍有些迷迷糊糊地沒睡醒。

  那套深青色金絲十二鈿的褘衣再一次加身,她自鏡中瞧了兩眼,好半晌才回過神。

  兜兜轉轉她還是做了皇后。

  宮城的玉階又長又高,她再一次身披禮衣、頭戴禮冠地踏上丹陛,心境已是全然的不同。

  玉階最高處,冕服加身、頭戴十二玉旈冠冕的沈煜正一錯不錯地望著她。

  他通身帝王的威儀,目光卻一如往日般平靜中暗藏炙熱。

  姜韞一步步走上去,走到他身邊去。

  沈煜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聽她呼吸有些急促,不由越發握緊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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