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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光昏黃,映在人面上,平添些許柔和。

  姜韞默然端詳了他半晌,心裡忽然沉靜下來。

  「明日我若是勸不走他,侯爺打算如何安置他?」她輕聲問。

  沈煜正色道:「我已將他編入我的親兵,他年紀尚小,此戰便跟著長長見識便好,必不會出何紕漏。」

  姜韞聞言,半晌未置一詞,垂下眼睫,不再瞧著他了。

  兩廂沉寂了片刻,他又道:「一路舟車勞頓也乏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你便能見著他了。」

  她頓了片刻,而後微頷首,起身往正房去了。

  沐浴後便徑直上了榻,闔上眼入睡。這些日子委實是疲累過甚,不多時,她便睡著了。

  夜裡,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忽覺身旁貼過來一個寬闊炙熱的胸膛,她下意識靠過去,往他懷裡縮了縮。

  沈煜便將人擁得更緊了,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

  未料姜韞睡得很淺,一下子睜開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抬眼瞧他,神思有些混沌,正欲再度埋頭睡過去之時,觸到他手臂上纏著的紗布。

  忽然又清醒了些。

  姜韞掀起眼皮子瞧了兩眼,含糊地問了句:「怎麼傷的?」

  怪不得之前拎人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被射了一箭,不妨事。」他渾不在意地道。

  她沉默下來,將臉埋進他臂彎,不再出聲了。

  他總是太氣定神閒,總是戰無不克,便讓人忘了他也是凡體肉軀,也會受傷。

  姜韞此刻才體會到婆母李氏所憂所懼。

  他和姜韜一樣,遊走在生死一線,險中求勝。只是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擔憂過他的安危。

  帷帳微晃,帳外燭火明明暗暗。姜韞一顆心也沉沉浮浮。

  昏昧里,她伸手回抱住他。

  沈煜微怔,抬手輕輕順著她的髮絲,忽然問:「為何不替我收下那幾個舞姬?」

  他原以為她定不會插手管此事,今日委實是不像她往日行事作風。

  她未抬頭,不咸不淡地道:「後悔趕人走了?現下去追回來也來得及。出府時有意往侯爺懷裡摔的那個,姿容倒是出挑得很。去接她進府,她想必是極情願的。」

  沈煜不說話了。

  「你要納妾,須得給我過目,支會我一聲。」姜韞重又閉上眼,聲音很輕,「像今夜這幾個來路不明的,又是旁人進獻,牽扯了利益,便一個也不准帶進來。」

  「誰說我要納妾了?」他言及此,忽然頓住了,又問,「夫人不打算和離了?」

  她如此自然而然地復又管起了他的後宅事務。

  姜韞聞言睜開眼,沉默了許久,爾後輕應了一聲。

  沈煜雖則早有預料,親耳印證了仍是免不了開懷,忍不住低頭親她。

  她微側過頭,叫他吻在了唇角。

  「侯爺要做什麼,只管去做,要去那萬萬人之上,便去,不必顧及我。往後姜家便站在侯爺背後,助你爭權奪位。有姜家的支持,侯爺在朝中也會順得多。天下文人皆敬我祖父三分,朝中十有二三是他的學生。若來日登頂,遭流言蜚語攻訐,有姜家頂著,也能少些艱辛。」她說得很平穩,這些話在心裡醞釀了很久了,也和父親姜祿通過信。

  沈煜微抬起頭,聽得漫不經心:「我娶的是你,又不是姜家。」

  「利益結合才是最長遠的。」她斂眸道,「若我非出身姜家,恐怕侯爺也不會對我一見傾心吧?沒了姜家,我什麼都不是。」

  未等他接話,她嘆了口氣,又道:「我心知勸不走姜韜,來此一趟只是為了讓自己死心罷了。待明日見他一面,我便回關東去。往後他的安危前途,還望侯爺多加關照。」

  沈煜應下了,靜默了須臾,又道:「所以當初你要和離,是怕我傷害姜韜,如今回到我身邊,是因眼下只有我能護著他,是嗎?」

  姜韞張口便想否認,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全是。」良久,她低聲道。

  他沒再問了,左右人已回到身邊,往後再徐徐圖之。

  他伸臂將人緊緊擁進懷裡,深吸一口清香,悶聲道:「想聽夫人喚我一聲夫君。」

  姜韞不知為何耳根有些紅,含含糊糊的:「……我困了。」

  她忽然想起自決意和離,搬出永平侯府之後,她便從未在他跟前自稱過「妾」了。

  你你我我的,他倒也不在意。

  「只喚一聲。」沈煜鍥而不捨。

  姜韞把臉埋起來,不搭理他,只作睡著了。

  夜裡仍是有些悶熱,他懷裡更是滾燙,她原想離他遠些,未料沒過多久,當真沉沉睡了過去。

  沈煜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她的脊背,忽地動作一頓,怕又把她弄醒了,遂又收回手,閉上了眼,嘴唇抿出一條微微上揚的弧線。

  入睡前,他在心裡琢磨,怎麼將她多留在幽州幾日。好歹在他眼皮子底下養著,不叫她再這麼瘦下去了。

  沈煜一夜無夢,倒是姜韞陡然換了榻,睡不大安穩,零零碎碎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夢。

  先是夢見沈煜纏著她要她喚他「夫君」,她不肯,他便發了狠一下下折騰她,到最後嗓子都啞了,哭哭啼啼的……

  又夢到嬰孩的哭鬧聲,像是隔著層厚厚的霧,朦朦朧朧的,忽遠忽近,不大聽得清。她循著聲音去尋,卻怎麼也尋不見,在濃濃迷霧之中四處穿行,最後迷失在雲霧裡,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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