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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叫額涅掛懷了。」合惠語帶哽咽,只撩袍下跪深深叩了個頭,方道:「請額涅放心,兒子只是暫且有一事想不明白。夕年阿瑪說過,此事別人幫不得我,唯靠我自個兒想通。兒以後必當留心,不為此事所困,保重自身,不叫額涅為我憂心……」

  他是自來不肯吐露什麼的,而今雖未深談,如是提了一言半字,敏妃已然知足,但道:「好孩子,你但凡知曉額涅掛心,多多保重一二,我就安心了……」

  一時又問了他些吃穿與課業上事,本還要再說什麼,因太皇太后那裡來傳,方才放他去了。

  合惠辭出來時已是華燈初上,因尚沒過十五,宮裡處處都還張燈結彩,出得永壽宮,就見南北甬道上一溜的大紅宮燈,來來往往不乏些主子奴才。這兩日過年,宗室的親王、貝勒、貝子福晉們、返京的命婦還有外嫁的皇姑們進來磕頭的絡繹不絕,太皇太后同著太后那裡日日宮宴不斷,從隆宗門往慈寧宮與壽安宮的路上往往是不斷人。

  他心裡沒甚滋味兒,只轉道往東,欲繞回南三所,因年節圖個熱鬧不甚拘著,一路的煙花炮仗聲與宮女太監們嬉鬧的聲音只是不絕於耳,合惠不甚經意,直到路過永壽宮時才習慣的停步瞧了瞧。

  喜兒是六歲過後挪出養心殿的,最小的一個閨女,又是打小親手帶大的,萬歲爺不捨得叫走遠,便就近安置在了這後頭的永壽宮。

  俗言說窮樣兒,富養女,皇帝待阿哥們嚴苛,寒冬臘月里上書房連轎子都不許乘,對女兒卻千嬌百寵,小公主打小出門,從來都是御前最得臉的陸公公伺候著,吃穿用度上一向走皇帝的私庫,而這兩年搬出養心殿,皇上怕她孤寂,年齡相當的伴讀就選了十來個,加之大兩歲小兩歲的宮女太監,每日裡輪著翻兒的陪她玩。因自這位小公主搬來,永壽宮便日日一派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景象,再是消停不了。

  只是此刻卻沒有什麼動靜。

  他心中頓了頓,但踅身一轉,朝著宮門走去。

  「請六爺安!」晚上天兒有點冷,門上的小太監縮脖兒對抄著袖筒在台階上跺腳,一打眼認出他來,慌不迭的上前一步打千兒請安。

  日常一水兒的姑娘,便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合惠輕易也是不進永壽宮的,只在門口停下腳步漫然看了看他,問道:「你們主子不在?」

  「回爺的話,小主子現在宮裡。」雖不過七歲的一個孩子,小太監卻摸得清這位小爺同那位李主兒一般自矜又清傲的脾性,十分不敢怠慢,只哈著腰,恭恭敬敬的回話兒,「不過下晌小主子從勒敏大人府上回來以後似乎心情不甚好,同瑾格格春姑娘幾個玩了會子就叫她們回去了。」眼見他有意進門,便忙讓開身去,一壁在前頭引路,一壁使眼色叫別個兒去後頭回話:「阿哥爺來瞧公主了——」

  哥哥和老子面前,小公主的規矩是散漫慣了的,話遞過去她也沒出來,寥寥使喚了個小丫頭出來相迎,一福身道:「公主請爺進來說話。」

  合惠一路隨她進了後殿,但見她乳母並三兩個大丫頭在外間伺候著,西梢間門上的海棠紅緞繡梅花紋的門帘卷著,喜兒正抱個軟枕盤腿坐在炕上托腮擺弄炕桌上的雙陸棋子,一併還有個穿蔥綠小襖柳黃裙子的小姑娘陪著,只微微蹙眉看著她,瞧見他來,才卻步納了個萬福。

  喜兒不過懨懨看來一眼,敷衍的叫了句哥哥。

  「今兒個玩的不開心?」合惠走過去,掃了眼桌上擺著的走了沒幾步雙陸棋盤,瞧她道:「可是勒敏家那個老六惹到你了,與我說,我去幫你教訓他。」

  已故的皇貴妃娘家胞弟,禮部尚書勒敏家的一對小兄妹,小一點的妹子與喜兒年歲相當在宮中伴讀,大一歲的哥哥四歲那年頭一回隨母親進宮,在慈寧宮裡方見喜兒就看直了眼,喜兒小時不懂又貪玩,逗貓兒似的引著他跑了好幾圈,回頭還當作趣事兒講給了太皇太后,為此連帶皇太后萬歲爺在內,都沒少編派出笑話兒來。小公主這兩年年紀漸長,才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兒,聽他一打趣,立刻就氣鼓了嘴巴,把棋子一撂惱道:「我不喜歡啟霑,你不許胡說!」

  合惠適才一笑,沒事兒人似的在她對面坐下來,只叫小公主愈發氣得咬牙,恰宮人來問他吃什麼茶,便把棋盤一推,發脾氣道:「什麼吃什麼茶!我宮裡沒有茶給他吃。」

  合惠也不理她,但吩咐丫頭:「泡一點小龍團過來,我上回吃著甚好,可巧瑪法得的一點,盡給她送來了。

  那宮人名喚玉致,為人最是周到細緻不過,打喜兒還在養心殿時就在她身邊近身伺候,待挪到永壽宮以後更是總理了大大小小的事務,比她奶嬤嬤與喜兒還親厚兩分,因也不怕她的公主架子,笑應個是就去了,臨走還瞧了眼小公主道:「也不知今兒是怎麼了,一回來就百無聊賴的,我們問什麼也不說,可要勞煩六爺好好開導開導了。」

  合惠轉頭看喜兒,待玉致去了才收拾著棋盤溫聲問她:「可是怎麼了?同我說說?」

  「哥哥……我有點不開心。」小公主托著小臉,抿抿唇嘆了口氣,打眼一望外間,只叫宮人們都退到殿門外頭才低頭擺弄著衣角道:「今兒去如意家裡玩兒,她們家太太招呼我們,如意一直粘著她太太撒嬌,我瞧著心裡就好不是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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