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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元春睫毛微動,迎著他的目光,輕聲道:「是。」

  皇太孫又道:「那孤問你,時至今日,你的心可曾變了?」

  賈元春的眼睛裡又有了光彩,她含淚笑道:「不曾。」

  皇太孫握緊了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胸口,兩人的手都有些滾燙,他再問,「那你告訴孤,要怎樣,你才肯嫁給孤。」

  賈元春面色又白了一層,她的目光瑟縮了一下,然而按在皇太孫胸口的手讓她感知到對方此刻激烈的心跳,與她絲毫不差,這一認知給了她勇氣。她一直想要隱藏起來的,不敢讓別人尤其是眼前這個人知道的,幾乎是不容於世的想法——要吐露出來嗎?

  也許會被嘲笑這樣的異想天開吧。

  皇太孫靜靜得等待著,並不出聲催促,只用他溫煦的目光注視著元春,用他寬厚的大掌握住元春的柔荑,用他真實的心跳給女孩勇氣。

  終於,賈元春長長的睫毛撲扇了兩下,她用緊張生澀到有些變了調的聲音道:「若要我嫁,便此後只許有我一人。」

  她以為她是喊出來的,可是真正發出來的聲音卻很輕,若不是兩個人此刻都屏住呼吸,幾乎都有些聽不清。

  ☆、第45章

  正月十五夜。

  書房裡幾個幕僚還沒離開。

  賈元春在外間,坐在榻上剝松子。

  那天她把話說開之後,同皇太孫便沒有深談過。這幾日看著,皇太孫的確也忙。不過更可能的是,她提了一個不可能達成的要求,讓皇太孫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絕才能令她不難堪了。

  本來嘛,一國皇太孫,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會成為未來皇帝的人,便是他自己願意一生只娶一個,還要問問底下忠君體國的大臣們答不答應,上頭祖宗規矩許不許呢。

  真到了這個地步,賈元春反倒沒了之前的壓抑,一顆心落到了實處。

  她漫無邊際得想著,剝好的松子漸漸在碟子裡堆成了小山。

  內間的門被輕輕推開,幾個幕僚倒退著退了出來。

  賈元春出於禮節,下榻站了起來。

  周用誠走在最後面,沖她點頭一笑去了。

  人都出去了,賈元春又坐下來剝松子。

  內間的門沒掩好,從賈元春這兒望進去,恰能看到皇太孫坐在書桌前的背影。她捏了一粒松子在指間,眼望著書房內,另一隻手還下意識得去劈松子裂開的小口,沒對準蹭了兩下,那粒松子便掉到剝好了的那堆里去了。

  她收回目光,將那粒帶殼的松子挑出來,看時卻是個沒裂口的。

  賈元春微微皺眉,將這沒開口的松子輕輕丟入燭台,火苗一時大盛,隱約有輕微的噼啪聲。

  皇太孫卻在這時走了出來,他停在元春旁邊,有些疑惑得嗅了嗅,「什麼味道?」

  賈元春忙站起來,笑道:「才燒了一個不開口的松子,想來是松油香。」

  皇太孫莞爾,「女史好峻的刑罰,嫌犯不開口,且拿來燒一燒。」他目光落在一旁碟子上,微微一凝。

  賈元春倒是如常笑著,將碟子推到他跟前去,道:「殿下忙了一晚,用一點醒醒腦嗎?」

  皇太孫聞言,慢了半拍才在一旁坐下,他中午時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元春倒都記下來了。

  他不著痕跡得望向元春,燭光下,女孩眼底有淺淺的青痕。

  這十幾日來,她是眼看著瘦下去了。

  「你去安置吧,孤自己在這坐會兒。」皇太孫目光在她面上一轉,落向一旁。

  賈元春愣了一下,起身淺淺一福,「是,殿下。」也慢慢退出去了。

  小高守在門外,見她獨自出來,有些驚訝,無聲用口型問她「殿下呢?」

  賈元春笑著搖一搖頭。

  是覺得兩人半夜對坐不合規矩了,還是看她心煩想要自己靜一靜?賈元春猜不到,也沒精力去猜。她這幾日晚上總睡不好,挨到枕頭卻睡不著,睡著了也總是多夢。

  書房裡,皇太孫獨自坐在燈影里,將元春剝好的松子一粒一粒拾到口中,慢慢咀嚼,讓那清香在唇齒間瀰漫。

  他想到朝中現在的局勢,想到推行新稻種可能遇到的阻力,想到……

  那一、夜,元春在他面前,哭著顫聲道:「若要我嫁,便此後只許有我一人。」

  他是堂堂皇太孫。

  這天下,不會有他做不成的事。

  ×××

  出了正月,皇太孫更忙了。

  賈元春跟著廖姑姑,時常要代表太孫宮到後宮走動,也隱約嗅出了什麼。

  小馮氏溫柔地哄著女兒,仿佛是不經意提起來,「上次皇上來我這,又開了去年記檔秀女的冊子,想來是又要給人指婚。」

  在周貴妃處遇到安玥郡主。

  她對元春抱怨,最近被父母逼婚,然而到底受寵愛,她鬧了一回郡王夫人也就罷了。

  「聽說宮裡又有動靜,算算,太孫殿下也出了孝期,指婚就在眼下了。」安玥郡主嘆了口氣,手中捏著一條迎春花枝,尾端抵在自己臉頰上,「其實吧,我也不是對皇太孫用情有多深。」

  賈元春抬眼看了看她。

  安玥郡主挑眉,「怎麼?你不信我?」她揚起手中的迎春花枝條,作勢要抽打賈元春,「你倒想想看,我其實也沒見過皇太孫幾次。從我十四五歲,知道要嫁人開始,我就不願意。倒不為別的,我就是覺得別的男的都配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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