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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今貴人上錫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遠德鍾於一人,幸及政夫婦。且今上啟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曠恩,雖肝腦塗地,臣子豈能得報於萬一!惟朝乾夕惕,忠於厥職外,願我君萬壽千秋,乃天下蒼生之同幸也。貴妃切勿以政夫婦殘年為念,懣憤金懷,更祈自加珍愛。惟業業兢兢,勤慎恭肅以侍上,庶不負上體貼眷愛如此之隆恩也。」

  今日想來,父親竟一直看得清楚明白。只有她得到皇帝的寵愛,並且維繫住這份寵愛,才是那會兒賈府最安全的庇護。

  上一世如此,這一世……

  賈元春放下車帷,一聲嘆息隨風而逝,這一世亦如此。

  她以女子之身,若想庇護賈府,唯有高嫁。世間至高,無過皇家。

  既然命中注定最終要入宮為妃,那不如做最受寵、最開心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2 章

  細論起來,賈元春與賈政雖是父女,卻並不熟悉。上一世,賈元春入宮前,日則習字女工,夜則宿在賈母處;而那會子榮國公尚在,皇帝待賈家親厚,賈政領著實差,休沐之日又往往與清客共度。父女兩個竟是旬月都難得見一面。及至元春入宮後,則更不必說了。

  「皇上欽點了你為女史,那是祖宗的福澤綿延,鍾於你一身。你入宮後當畢恭畢敬、進退有度、潔身自好。」賈政對兒子嚴厲,對這個大女兒倒是素來溫和,只是仍是一副說教口吻,也是他素來為父之道。

  賈元春一一答應了,有種生疏的刺激感,就像是一個本該很親密的人定要冷了臉子跟你說話一般。

  說教的內容結束,賈政便別無他話,縱是心中有慈父之情也吐不出口,卻到底還有些不舍,因坐在書桌前看著賈元春道:「你可有話要說?」

  賈元春倒不遮掩,關切道:「女兒這一去,只盼父親大人保重身體。」

  賈政眉毛微動,心下熨帖,幾句體貼話在舌頭邊打了個轉,卻找不出一句既和軟又不壞他嚴父面孔的。

  他那裡還在想著,賈元春已是思量著轉了話頭,「卻另有一樁事情——今日女兒去探望大哥,見他似是肺氣不足,雖然大哥素來康健也不該等閒視之,大病都是從小病上起來的。聽聞父親時常督查大哥功課,盼其今科入進士,正所謂欲速則不達,不嚴不能成器,過嚴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憂。依女兒看,當以大哥身體為重。況且咱們這樣的人家,子孫登科及第乃是錦上添花,盡可徐徐圖之的。」

  這番話從元春口中娓娓道來,入情入理,倒讓賈政吃了一驚。他凝目看了一瞬,分明還是那豆蔻年華的女兒,然而垂首斂容處多了超出年齡的端凝肅然,倒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似的。

  賈政點點頭,將手從書桌沿移到那一縷鬍鬚上捋了捋道:「為父知道了。」

  於是賈元春這便辭了賈政,回賈母處。隔了一世,原本府里服侍她的丫頭名字都分不清了,除了碧璽外倒只還記得一個名喚抱琴的,也是後來隨她入宮了,卻最終落得個沒下場。由碧璽與抱琴二婢服侍著洗漱完,賈元春躺在床上只覺口齒纏綿,眼眉愈加餳澀,卻仍是不肯閉目睡去。

  那碧璽正彎腰將杏子紅綾被給她裹好,察覺到元春目光,笑著低聲道:「小姐快些合了眼睡吧,奴婢去把大燈滅了。您明日還要去東平郡王府,不好好睡一覺怎麼成?」又道:「奴婢知道您向來擇席,怕是在宮裡那幾日都沒睡好——眼瞧著這人都瘦了。」見元春果真閉目不語,便輕手輕腳得放下繡線床帳子,將屋裡的大燈吹滅了,只在妝檯上留了一銅盞油燈,捻兒挑得不高,瑩瑩如豆的燈焰兒暖暖得散發著橙紅的光。

  賈元春聽得碧璽腳步輕輕去了外間,猛地睜開眼來,盯著黑漆漆的帳頂,心底若明若暗、似喜似悲地混茫一片。

  ***

  如今與寧榮二家並稱「八公」的乃是鎮國公、理國公、齊國公、治國公、修國公、繕國公——牛柳陳馬侯石六家。其中又以鎮國公牛清與理國公柳彪當日最為功高,故恩蔭牛清之孫牛繼宗襲一等伯,柳彪之孫柳芳襲一等子。這八公之上則是當初異姓而王的四郡王:東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寧郡王、北靜郡王。再往上,就是真真正正的皇家子孫了。

  次日,賈元春隨著忠靖侯夫人去往東平郡王府,路上盤算著,這邀約自然不會是只請她一個——倒不知道這四王八公家中會有哪些人來?又會不會遇見上一世的老熟人呢?

  賈元春跟在忠靖侯夫人身後,由郡王府的丫鬟引著入了二門,踅過幾道迴廊,遠遠望去,只見花園湖中間修了一座大水榭,漢白玉欄石橋曲曲折折直通岸邊,岸邊一排溜兒合抱粗的垂楊柳下擺著石桌竹凳。十幾個妙齡少女正在其間說笑。

  清風掠過,柳絲婆娑,荷葉翻卷,人比花嬌。

  丫鬟引著二人往正堂走去,是先去拜會東平郡王夫人的全了禮數之意。誰料那一眾少女中做東道主的那一個穆菡萏,東平郡王的嫡孫女,一眼瞧見了,問身邊的丫鬟:「這來的是哪家的夫人小姐。」得知是忠靖候夫人與榮國公二房嫡長女,她便笑著起身迎了過來。

  「見過忠靖候夫人,見過賈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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