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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元春不忍再聽,更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喃喃道:「我竟全然不知……」

  「嗬嗬,我的好主子啊!如何敢讓您知道!」碧璽嘶聲慟哭,手指無力得抓著床沿,整個人都在顫抖,「他們只怕我知道了實情,在宮中不肯盡心服侍主子您——老祖宗與二夫人起了這疑心,就留不得我了!只是宮禁森嚴,她們奈何不得我;省親那晚,若不是鴛鴦通風報信,奴婢早丟了性命……」她仰起臉來,燭光下,兩行淚從她眼睛裡汩汩而出,流過她咬牙切齒的面容,像是要復仇的女鬼,「奴婢不甘心!奴婢怨!奴婢恨!」

  「我怨!怨這天怎得不將我生在溫飽人家,卻讓我為奴作婢一生不得自由、嫁娶不能隨心!怨這地怎得將我拘在這四面高牆之中,出不能入不得伏低做小終日勞作竟還性命難保!」碧璽的嗓子已經哭啞了,卻有一股說不清的氣血支撐著她,一種在她個體之外的存在將這番話噴湧出來,「我恨!恨這天怎得不一個炸雷劈下來讓那衣冠禽獸日頭底下血濺三尺!恨這地怎得善惡不分載著那樣豬狗不如的東西存活於世!」

  「我再怨、再恨——卻終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大老爺糟蹋了我妹子,讓我父母傷痛而亡,血海深仇——我無力還報!非但如此,我還要擔心著老祖宗與二夫人再下殺手……」碧璽瘋了似得笑起來,「咯咯,多荒唐!殺人的,榮華富貴;遭難的,惶惶終日;我的好主子,」她忽然挺直了身子望著賈妃,「你說,這世道是不是荒唐?」

  賈元春不敢看碧璽的眼睛,那瘋狂的目光讓她不知如何面對。

  「天無絕人之路,太后找我說話了。」碧璽笑著,哭著,「大老爺做了什麼?在你們眼中,不過是糟蹋了一個簽了死契的奴婢,好比牲畜一樣的玩物。老祖宗疼碧鳶嗎?疼。可是她會為了碧鳶殺了大老爺償命嗎?」她嗤聲一笑,「怎麼可能。二夫人更不可能,主子您呢?」

  賈元春不敢回答。

  好在碧璽也並沒有想要從她這裡得到答案,她自顧自地說下去,「但是太后能。」她的眼睛越發亮了起來,像是有千萬的火把倒映在她眼中,「只要我回答太后的問話——她就能幫我報仇……我想報仇,做夢都想,想得發了瘋入了魔早已不是我自己!」

  「可是……」碧璽低下頭,湊近瞭望著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賈妃,動作輕柔得為她掖好被角,重複著過去的二十年裡做過成千上萬遍的舉動,「奴婢沒有想要害死您。」她的淚落下來,濕濕的擦過賈妃的面頰,「真的……對不住,奴婢對不住您……可是您在,皇上總是對賈府留著情面;賈府在,大老爺又怎麼能除去……所以,對不住,真的對不住……」碧璽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將額頭抵在床沿上,像是累極了。

  賈元春只覺手足冰涼,原來如此——竟是要扳倒整個賈府!

  她自知大限將至,只強撐著一口氣,微微轉頭望著碧璽,「我不怪你——你找大老爺報仇,我不怪你……」她說了這一句就停下急促得喘了幾口氣,「你應承我,若是賈府出事——你看在咱們主僕一場的情分上,幫襯一二,你……」她喘不上氣來,只急切得望著碧璽,用目光詢問著催促著。

  碧璽哭得昏昏沉沉,輕聲道:「奴婢答應您,只要能除掉大老爺……只要能替我那苦命的妹子報了仇……」

  賈元春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嘴唇翕動,「讓……珍妃……來……」

  一時珍妃進來,賈元春在迷濛中感覺到她走近,夢囈般道:「好妹妹,你幫幫我……」她摸索到那明黃色的絲絛,「……太難受了,幫我……早點了結……」她喘不上氣來,胸肺間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憋得一張臉成了醬紫色,卻始終懸著一口氣不斷,正是活受罪。

  只見珍妃打量了一眼殿頂的斗拱,太高。她一咬牙,攥緊了那明黃色的絲絛,招呼碧璽,「按住你家主子。」

  碧璽顫抖著雙手,先將賈妃半扶起來,肩背朝向床外側,再死死按住了賈妃臂膀。

  珍妃站在後面,與碧璽對視一眼,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一狠心將絲絛橫過賈妃脖子,一手下死勁捂住了賈妃的嘴,另一隻手拽著絲絛大力收緊。

  那賈妃雖是自己求死,此刻卻也不自禁得掙紮起來,一頭烏髮順著肩背散落,雙腿在被子底下踢蹬著,拼命反抗。只是她久病無力,哪裡掙得開碧璽與珍妃兩人合力?片刻便香消玉損,魂歸地府了。

  那碧璽與珍妃這才放手,兩人都壓低了身子大口喘氣,雙手因為用力過度不受控制得顫抖著。

  珍妃最先恢復過來,抖著手將那明黃色絲絛收起來,吸一口氣低聲道:「本宮去給太后娘娘復命。」

  碧璽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望著床上斷了呼吸的賈元春,露出一個絕望的笑容來。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好吧,菇涼們的留言給了兔子信心……掩面,決定寫下去了。

  再度入坑的菇涼們,╭(╯3╰)╮【頂鍋蓋逃……

  ☆、白茫茫再開新篇(上)

  大雪掩去了鳳藻宮這一夜的罪惡血腥。珍妃給了太后一個滿意的答覆,碧璽則等著太后兌現曾經的承諾。太醫做出診斷,說是賢德妃久病之軀,睡夢中痰涌窒息而死。皇帝悲痛倒是真的,但是有太后與皇后一起攔著,也不至於定然要親自查看妃子的屍體——相反的,皇帝對於賢德妃的死,悲痛之餘還有些不敢自承的釋然。他,可以放手對付賈府一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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