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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極輕,但這種話在這樣的情境下吐出,仿佛硬石垂墜於平靜的水面,字字句句波瀾深邃且擲地有聲。

  在那一刻,夏之行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十多年前,孤身前往西域的小皇子的影子。

  江嶼彎下身從地上拔出毒箭,瞥了眼箭尖上的紫黑色,極輕地嗤笑了一聲,隨即終於抬眼,眸中的顏色在剎那間變得冰冷,仿佛窗欞上結出一層朦朧而厚重的冰花。

  「有兩個字我只說一遍,你最好記住,因為這可能是你聽到的最後兩個字。」江嶼將那跟箭矢對半折斷,將箭尾那一半扔在地上。

  「畜生。」

  停頓了幾秒,屋外人才反應過來江嶼這兩字分明是在罵人,氣從中來,就要再次射毒箭進去。

  但在那一瞬間,房間的門卻宛如被炸開一般迅猛崩裂。

  而半根羽箭的頭部,正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從內部射穿門板樞紐,使門板轟然倒塌,同時轉了個旋徑直朝他們射過來。

  第61章

  隨著一陣劇烈的震顫, 室內木門便如破板子一樣倒下來,如此屋外眾人就再沒有「站在暗處」的優勢,無法盲放毒箭。兩撥人也終於面對面相對起來。

  看到江嶼的一瞬間, 眾人有些怔愣。

  據江淇與道長所說,江嶼應是個十惡不赦的紈絝,私通敵軍不說, 還不知用什麼方法勾結權臣。

  但真正見到本人的時候,卻只覺那人從內而外散發出的清冷寒氣。那雙眼並不像宮中那些沉溺安逸的人一般懦弱無神,也不如□□惡霸一般凶神惡煞, 反而帶著一絲事不關己的淡然,像是一枚璞玉失了煙火氣, 便徹底隱在祠堂內。

  眾對一, 屋外那群黑衣人蜂擁而上, 他們每人手中握著長劍, 技巧熟練地圍成一個圈,把江嶼圍在中間,那圈還以相對穩定的節奏逐漸縮小著。

  在這種絕對的數量碾壓下, 江嶼本沒什麼贏的可能, 但他必須要贏, 至少要拖住時間,去等自己最後一張底牌。

  他忽然想起曾經沈琛與他說過的一句話。

  下一秒, 對手的長劍可能刺穿你的心臟,但在這一刻, 你的劍尖依舊需要穩鎖在敵人的咽喉。

  那群人中為首的一聲令下,四五個人便一同圍了上來。而長劍作為一個適合群戰的兵器,也從各個方向指向了江嶼的胸膛和喉嚨。

  江嶼右手以肉眼難以察覺的迅猛速度旋轉劍柄,而在敵人近身之時, 左手卻從腰間旋出,一片若有若無的銀光在燭光下一閃而過。

  沖在最前方的黑衣人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江嶼的右手上,還未察覺到對方動作的詭異,竟只覺脖頸間一麻,隨後向前的攻勢硬生生停止,身體詭異地開始不受控制。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後腦徑直觸底的鈍痛。

  在落地的那一瞬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江嶼根本沒想真正用軟劍,畢竟一對多的劍術對決很難有活下來的可能性,對方所有的動作,都是無聲誘導他們群涌而上與放鬆警惕。

  對方真正的目的,是左手指間隱匿著的毒針。

  是在宮宴之上,用來殺死丞相之法,淬毒的細針。

  那琉璃般的眸子淡漠抬著,其中仿佛結了冰,並沒有多少情感,仿佛面前的這些並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騎射時的箭靶,練習時的草人。

  周身凜到不見一絲多餘的情緒,唯有那隻握劍的手依舊沉穩萬分,隱約間透露出壓抑不住的怒氣。

  剛剛一排整齊銀針揮出,已有幾個人沒意識過來中招,剩下三個人明顯是其中精銳,見江嶼袖口中藏有暗器,便訓練有素地不令他近身。三人從各個方向迅猛逼近,此時力量與速度便充分迸發出來,距離位置狹小得連支臂都很難自如張開。

  江嶼短促地吸一口氣,迅速轉頭看向夏之行,只見屋內的幾個黑衣人都被自己牽制在此處,夏之行在另一角落並無危險。

  剛剛選擇主動暴露自己的行蹤是他自作主張,一是為了通過化暗為明的手段站在主動性強的位置上,強迫對方有所動作;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夏之行的安危著想。

  江淇手段用盡,未留退路,明擺著事情敗露後不打算留著他的性命。然而現在他情況惡劣,須得分秒必爭。

  左手早將銀針收回,左手臂橫出格擋,而右手則將軟劍一旋,徑直朝面前人的手腕內側挑去。力氣卻仿若淺嘗輒止,擦過皮面而迅速劃離,以一個及其順滑而流暢的弧線朝著另一個方向刺去。

  而剛剛那一下竟使面前的黑衣人手腕一麻,瞬間攻勢滯緩下來。

  如此兩撥人的優勢與特性便顯露無疑,黑衣人力量感和配合度極強,開始還顧及著江嶼的性命有所收斂,而在節節敗退之後便發起狠來。甚至有一人劍尖直指江嶼脖頸而來,被後者迅速會避開要害,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在脖頸側留下了一條危險而凜冽的血痕。

  而江嶼的動作乾脆果斷而有韌性,將聲東擊西的詐術掌握得爐火純青,在時間不夠時便專挑人薄弱而脆弱的神經與關節處下手,位置精準得分毫不差,堪稱驚絕。

  那幾個黑衣人也都是江淇手下一頂一的死士,動作快速而狠厲,絲毫不拖泥帶水,江嶼能在極端的力量碾壓中,勉強處於不敗之勢已經及其出乎他們的意料。

  而只有江嶼自己知道,他現在已堪稱是強弩之末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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