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三次。

  但另一方面,對方也會在滿朝文武面前揪出他的名字,卻始終不提願做伴讀的原因;會在那夜交戰時束住他的手,不顧阻攔要跳進寢殿中一探究竟;也會在那晦暗的牢中冷眼相對,吐出的譏諷不屑於遮掩半分。

  「我曾覺得你像那位故人,但現在看,他遠非你這樣……」

  這樣如何?

  這樣兇狠、這樣冷漠、這樣刻薄無情、這樣寡情薄意、不擇手段、不知好歹。

  江嶼極為諷刺地一笑,這本就是他自己。

  但與此同時,惡意的揣測與憤惱宛如毒蛇般纏繞住了他的神智,像一把燎原之火,把瀕臨崩潰的神智霎時銷毀。

  他想握拳,卻僅僅輕微勾了勾手指。

  那位故人是誰?

  那位讓蕭向翎心心念念至今,恍然追尋至今,更不容他人詆毀一分的那個故人。

  有多大能耐?

  比他好多少?

  江嶼極少由於他人而自身產生強烈的情感波動。

  而此刻,他卻清楚地感受到了恨意。

  他在嫉妒。

  他可憐到去嫉妒一個從未見過的、別人口中的人。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許久沒了響動,人大概是走了。

  江嶼垂了垂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唇已經乾裂,喉嚨嘶啞到說不出話來,輕微用力,便有血腥氣從喉管湧上來。

  有那麼一剎那的分神,他產生了些許近乎癲狂的念頭。

  活著沒什麼意思,他想。

  門口的聲音卻再次響起,這回一路響到自己身後。

  定是太子殿下過來了。

  「……哥。」江嶼啞著嗓子低聲喚了一句,並沒回頭。

  身後人沒應聲,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隨後那人從側邊遞給他一碗水。

  江嶼想接過,卻沒抬起來手。那人便順勢將碗遞到他嘴邊,動作順滑而流暢,倒像是經常做。

  輕抿了一口,是糖水,有一絲甜。

  他這才抬眼向那人望去,目光卻在半空中凝滯。

  本來應是一怔的表情,卻因脫力而只做成了一半。

  「你不想見我沒關係,先把水喝完,別作踐自己身體。」蕭向翎開口。

  江嶼似是遲鈍地反應了幾秒,隨後順著對方餵的動作,將一碗水喝盡。

  蕭向翎把另一份食盒放在江嶼手邊,「是顧淵煮的肉粥,你要是有胃口也吃點。」

  江嶼的目光根本沒沾那食盒,只是目送著蕭向翎從前方繞過,隨即跪坐在自己身邊。

  「你來做什麼?」他啞聲開口。

  昔日清冷溫潤的聲音不再,倒像是重錘碾壓過燒紅的鐵片,一寸寸都帶著悽厲的抖。

  「來看你死沒死。」對方的回應絲毫不留情面。

  江嶼一怔,沒理會這句話夾帶的幾分戾氣,只是恍惚想起月前自己去牢里看蕭向翎的時候,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今後作何打算?」江嶼輕聲開口,「只要你想,這京城攔不住你,北疆也攔不住你,你何時出發,再去尋你那……故人?」

  良久的沉默,久到江嶼的眼神幾乎要再次失去焦距。

  「這與殿下無關。」那邊的語調有些生硬。

  江嶼卻覺自己被這淡漠語氣狠狠刺了一下。

  蕭向翎已經很久沒稱他為「殿下」了。

  而此刻,這十分生疏的稱呼,與那堪稱怠慢的語氣,卻瞬間將江嶼滿心的戾氣盡數點燃。

  憑什麼?

  憑什麼從小到大,所有人都不願正眼瞧他?

  憑什麼如今就連蕭向翎,也要面如冰霜,踩在他鼻子上跟他說話?

  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是將自己撐著站立起來,腿部後知後覺地傳來鑽心剜骨的疼痛,他卻恍若未聞。

  「要麼好好說話,要麼……」他聲線略微顫抖,「拔劍。」

  第26章

  他就是這樣一個猙獰到極致,卻又孤傲到極致的人,不需要別人理解,不需要別人憐憫與同情。

  卻也容不得任何人的輕視與怠慢。

  「你跪了一整天,身體吃不消。」蕭向翎依舊跪坐在墊子上,啞聲開口,似是在隱忍著什麼。

  江嶼卻把這無動於衷,當成是進一步的輕慢與嘲諷,便又低聲重複了「拔劍」二字,這回連每個字的尾音都帶上了幾分狠。

  「你先把粥喝了。」蕭向翎起身,卻完全沒有要動手的意思,連聲音都放軟了幾分,語調中帶著些遮掩不住的無奈與疲憊。

  但江嶼正處在精神崩潰的臨界點,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反常。見此卻是直接轉身,徑直踏入了祠堂外的風雪。

  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與幾近脫力的身體,穿著單衣往室外闖簡直可以說是自尋死路。

  可他就是在不要命。

  他頭腦亂得完全分不出一絲理性的神智來思考,只想竭力發泄,直到最後一絲力氣也不剩,一點多餘的想法也沒有。

  江嶼開門出去,冷風撲面而來的一瞬不自覺渾身顫抖,他卻隨即在衛兵驚懼的目光中,拿起剛剛留在門口的軟劍。

  旁邊還有另外一把,通體玄黑,要比他的長上幾分,重上不少。

  他左手提起另外一把,遞給蕭向翎。

  對方終究接下了那把劍。

  他們並未在祠堂門口,江嶼腳步輕點,二人便來到後院人跡稀少的園林處。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