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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面那人一身黑衣,銀質面具下的面孔不見神色。

  「小公子身手不錯。」蕭向翎低聲道,「只是這白衣在月色下過於明顯了些,叫人看不到都難。」

  江嶼瞥了一眼對方還壓制住自己肩膀的手,冷冷道,「拿開。」

  蕭向翎沒動作,隱在面具後的眼角卻微微彎起來,「然後你大聲喊人,趁亂逃跑,我鬆手豈不是恰得你意?」

  「……」

  江嶼並非對自己的武功沒有信心。在夏之行的暗中安排下,他幾乎是能走路時開始練劍,會說話時開始讀兵法。

  但在現在這種硬碰硬的較量中,力量與體型的差距卻成了唯一的決定因素。與這位聲名遠揚的北疆將軍,若是明暗交加地斗一場,他或許還有優勢的可能,但在這麼近的距離,這麼狹窄的空間裡,他甚至沒有脫身之力。

  江嶼輕輕呼出一口氣,再抬頭時,眼中的怒意一掃不見,反倒刻意透出點弱態來。

  「那依蕭將軍,在下……該如何做才能讓將軍您信得過呢?」

  那雙天生含情的眸子會說千言萬語。淡漠垂下時冷冽而薄情,但若微微彎起,那勾人的角度便叫人心馳神往,再也不舍移開目光。

  四周靜謐無聲,兩人距離只隔咫尺,近到江嶼可以清晰看見蕭向翎面具上花紋的走勢,以及那雙眸子上方已經結霜的睫毛。

  氣氛正好。

  可蕭向翎偏偏是個「不解風情」的。

  「小公子著實是滑頭得很,在下無論如何都不敢信過你。」他說道,「我現在不能讓你走,但只若你跟緊我,別開口,我保證不會向你出劍。」

  江嶼就勢點頭。

  但蕭向翎並未就此甘休。

  他竟是在江嶼震驚的目光中,從那檐角上解下黑色的衣帶,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隨後攥過江嶼泛白的手腕,將另一端緊緊系了上去,繼而打了幾個死結。

  江嶼的手腕如這夜霜一般冰涼,握在手中簡直能感受到隱在皮肉下的骨骼。

  他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不忍又把那繩結系鬆了些。

  這本是一個挾持人質的做法,但江嶼卻從那緊實卻並不令人難受的繩結中,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情緒。

  可能是剛剛夢境中的景象過於深刻,他總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卻又遙遠得不似今生。

  像是很久之前,也應該有這樣一個人執拗地要把他的手腕拴起來。但那舊事太遠,早被刺骨的風雨鞭笞得鮮血淋漓,只余殘骸,卻仍要踏破鞋履赴約,在某個偏僻的角落再得一聚。

  未待他多想,手上頓時一緊。

  抬眼一看,蕭向翎竟已經掀開屋頂的幾片瓦檐,縱身就要向下跳。

  而下面是七皇子殿中的書房,正是剛剛自己翻看宗卷之處!

  不難看出,蕭向翎深夜潛入宮中明顯是要查探卷宗之案,但不知為何懷疑到了七皇子頭上來,還恰好被江嶼撞了個正著。

  「且慢!」江嶼倉皇間猛地扯住黑色衣帶往回拉,「那是七皇子的書房,你不能下去!」

  而蕭向翎卻仿佛早已猜到江嶼的動作,肩部順帶著手臂一用力,那衣帶瞬間在二人手中繃緊。

  「我有皇上旨意去查卷宗一案,而今七皇子本人正是我這的嫌犯之一。」蕭向翎手中又用力了幾分,嚴肅道,「而那七皇子從那日宴會之後便躲在殿內杳無音信,不知死活。我潛去查探案件,又不會傷害七殿下,有何不妥?」

  聽到「不知死活」時,江嶼嘴角一抽。只不過這表情在外人看來,更像是厭惡與嫌棄。

  「實不相瞞,這確是有不妥的……」江嶼壓低聲音,表情十分糾結,像是有什麼事被刻意憋在心裡。

  蕭向翎維持著這個僵持不下的姿勢,等著江嶼把話說完。

  「這件事因為不太好說,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但我跟隨七殿下十多年了,很清楚他……」

  江嶼說到一半,抬眼看了一眼蕭向翎,隨即透露出了更加糾結的表情,甚至還有些微妙的不可說在裡面。

  蕭向翎指尖一顫,被這抬眸擾了心神。

  他見過美人無數,妖嬈嫵媚的,優雅高貴的,清秀玉立的……

  但卻從未有一人像眼前人這般,一蹙一笑皆有戲在其中,在那虛偽假意的麵皮下,卻有副刻薄冷艷的骨。

  而他舉手投足間的風骨,卻與記憶中那人……有幾分相似。

  「他怎麼?」蕭向翎壓下心思,沉聲問道。

  「他有……龍陽之好。你若深夜潛入他宮中,恐怕會……」江嶼糾結的神情漸深,心中卻有幾分玩味地看著蕭向翎的反應。

  傳聞都說蕭將軍不解風情,不近美色,男女不吃,清心寡欲得像塊榔頭。

  結果面前這位榔頭一開口,就把江嶼驚了個好歹。

  「龍陽之好?只有你知?」蕭向翎向前走了一步,刻意壓下聲音,切齒道,「他碰你了?」

  江嶼表情一僵,心中那詭異的感覺更甚。

  蕭向翎半夜意圖潛進七皇子殿中,而在自己透露七皇子有龍陽之好時,對方的反應竟不是避嫌,而是反問他碰過誰。

  不知是否是錯覺,剛剛對方那聲音中,似是有些微妙的偏執意味。

  江嶼深吸一口氣,再次抬頭看向對方的眼裡。

  ——依舊除了自己的倒影,空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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