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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此情此景都很合適,聽故事的人也合適,想講,那就講了。反正她也是快死的人了,只要心裡不介意,那就百無禁忌。

  見遲暮眉心微蹙,顯然是聽得入了神,她又補了一句:「假的,別當真。」

  遲暮像是猛地被她敲醒了,又像是沒聽懂,只怔怔點頭:「我知道。」

  周綺看得想笑,心裡暗道:你知道什麼?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她站起身,示意了一下來時的方向:「走吧。」

  走了幾步,聽見遲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有幾分低沉:「其實那個故事是真的,對不對?」

  周綺腳步微頓,隨即轉過身看向她,有些好笑:「你不會真的相信,這世上有能讓人願望成真的東西吧?」

  遲暮不為所動:「你不是說過,不是我沒見過,就代表它不存在嗎?」

  她的視線落在周綺頸間,那道紅痕的顏色好像變得更淡了,又好像還是和原來一樣。

  如果一個人真的被割了喉嚨,那她還能活嗎?

  她原以為自己永遠都找不到的答案,在周綺的故事裡找到了。

  她死過一次,在付出了某些代價之後,她變成了現在的周綺,活生生地站在日光下。

  「周綺,」遲暮輕聲說,「我可能不像你那麼聰明,但也不傻。你講的這個故事,不是一時興起編的,我也不相信它是假的。」

  「你故事裡,那三個人找到一座破廟,發現了吉光片羽般的珍寶——而你也恰巧打開了這扇門。」

  「你有兩個朋友,你和他們一起去了安陽,但他們都不在了,只有第三個人活了下來——那個人就是你吧?」

  周綺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微微抬眸,眼底映入闊氣的紅牆金瓦。

  日頭明晃晃的,照得瓦片鋥亮,卻沒法滲透那座廟宇深處積年的、腐朽的黑暗。有風吹過,身後樹影搖曳,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一樣,視線空蕩,兀自游移不定。

  半晌,她才說:「其實,我很希望它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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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浩風死了以後,她魂不守舍地上樓,一夜未眠,腦海中不斷盤桓著他說過的話:一件可以滿足願望的寶物,誰聽了會不動心?

  第二天早上,她的異常被兩個朋友發現了,在林辰的追問下,她還是把那個秘密說了出來。林辰和楊凡都欣喜若狂,當即決定按照尹浩風留下的信息,翻過這座山去找那件珍寶。

  如果當時她能把心事藏得更好一點,如果她沒有輕易相信尹浩風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面的遭遇了?

  風過樹梢,枝葉的沙沙聲里,她笑了一下,說:「沒事,管它是真是假,反正都過去了。」

  她轉身回來,又在台階上坐下,仰頭看著遲暮,說了句:「坐啊。」

  遲暮在她旁邊坐下,轉頭看她:「怎麼了?」

  「有件事,其實應該告訴你的。」周綺輕聲說,「尹浩風跟我說的那個秘密,就是這件珍寶。他說,在安陽的那座山上,穿過一片樹林,就有座廟,廟裡有件寶貝,可以滿足人的任何願望——」

  「我當時相信他了,現在想想,我真是太傻了,為什麼會相信一個快死的人?他明明還能說話,為什麼不告訴我是誰殺了他,反而只說這些?他只告訴我它可以滿足所有的願望,卻沒說過許下一個願望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周綺低著頭,語氣有些譏誚:「我不僅信了,我還把這件事告訴他們了,是不是很可笑?」

  沒等遲暮回答,她又說:「昨天早上,謝臨煙又告訴我一件事,我才想明白,為什麼尹浩風會這樣騙我。」

  「她也見過這件珍寶,許過願望,也付出了代價——她說這代價是可以抵消的,只要有合適的辦法就可以。我猜,她應該就是月老廟裡的那具骷髏,因為許願的代價讓她變成了這樣,所以她就想方設法地去騙那些富家小姐的皮囊,像穿一件衣服一樣,穿進她們的軀殼裡。」

  謝臨煙的謀劃很精妙,殺了婢女偽作假死,藉此脫身離開,遠走高飛。但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月老廟裡還藏著一具覬覦她皮囊的骷髏。所以她最後也沒走成,反倒變成了埋在樹下的亡魂。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這裡了。

  周綺講的故事是高中的時候寫的,靈感來源於短篇小說《猴爪》。

  《拾箋》的整個故事都源起於此,源起於我某個周五下午,跟同學在麥當勞吃飯的時候,寫下的這個毫無來由的小故事。

  願望是不可能憑空實現的,許願的人總要為此而付出代價,這就是《拾箋》這個故事的根源所在。

  ☆、Chapter.41

  她說到這裡,遲暮也差不多明白了:「你是說,尹浩風也許下過願望,他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可以抵消他付出的代價?」

  她驚愕萬分,不由得瞪大眼睛:「可是,他已經死了……」

  「我還沒完全想明白,但應該也八九不離十。」周綺平靜地說,「昨天謝臨煙告訴我,想要抵消詛咒,必須要在藏著那件珍寶的地方才可以。安陽是一個,月老廟是一個,這間客棧背後也藏著一個——如果尹浩風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他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安陽?」

  遲暮沉默半晌,問她:「你就這麼把這件事告訴我了?原來不是不願意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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