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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挽筠輕聲道。
朕不行,朕裝的
玉安三年,天降大旱。
淮河以北收成慘澹,百姓民不聊生,淮河以北的百姓紛紛往南逃荒。
南邊,是皇城。
一夜之間,皇城外就憑空多出了許多逃荒的難民,因為門禁不得入內,但每天都有餓殍出現在城牆下面。
太皇太后頒下懿旨開倉放梁,甚至還減免了淮河以北近三年的賦稅,另外每日安排官員在城門外布粥施糧。
但「妖后」的名號卻是喊得愈發響亮了。
更有甚者,說是女人當政,引得上蒼大怒,降下大旱。
周挽筠聞言,只是輕笑了一聲:「倘若上蒼當真對哀家不滿,就該五雷轟頂劈死哀家,把怨氣撒在百姓身上,還算什麼天道?」
葉靜初在她的身邊為她研磨:「您就不想做些什麼麼?」
周挽筠淡聲道:「再等等。」
等什麼呢?
皇城中的流言一直都是如此,偏見亘古不變。
然而正當天山教的教徒越來越囂張的時候,皇城中的謠言風向卻突然改了方向。
——「妖后當道」,妖后不是指的太皇太后,而是指的月湖夫人!
畢竟她是天子生母,她才是距離皇權最近的那一個人。
皇帝聖明,自然不會被女人左右,周挽筠奈何不了他,但皇帝又是孝心一片,於是萬事以月湖夫人為尊。
「一派胡言!」葉梅聽到了這個故事,自然是氣得面容扭曲了。
她素手一揮,桌上一排瓷器叮叮噹噹全被她打下了桌子,碎了一地。
事實卻是歪曲,但若爭論起來,也確實是那麼一回事。
太皇太后與月湖夫人都是皇帝身邊的人,都能染指皇權,但太皇太后至少逼退了琉璃,壓制了災情,而月湖夫人尚未分封就入住皇宮,顯然是有違天道。
月湖夫人才應該是妖后!
葉靜初候在她的身邊,心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就要笑出聲來。
借力打力,周挽筠早就用慣了這種小把戲了。
葉梅氣咻咻的,摔完一堆東西之後,她似乎才注意到葉靜初,這個「她安插在周挽筠身邊的大赫棋子」。
「你說過要忠誠於我的,對吧?」她努力地平復著躁狂的情緒,放低聲音,柔聲道,「對吧,哈桑?」
是君亞。
葉靜初在心底默默地糾正著她。
然後他又想到了什麼,再度默默地糾正自己,是葉靜初。
「既然你是大赫人,那我要你去殺了周挽筠!」
葉梅的表情幾近扭曲。
葉靜初沒有動,心裡卻想著葉梅已經瘋了。
殺周挽筠?
且不論她的身後有十萬禁軍,葉梅前腳殺了她,那十萬禁軍後腳就能把大赫踩平。
葉梅見他不動,吃吃地笑出聲:「我可沒那麼傻,不是要你真的殺了她!」
葉梅的法子,是要葉靜初坐實了這個男寵的存在。
周挽筠給了他侍君的名號,但宮裡畢竟還沒聽到什麼風聲,兩個人之間到底是清清白白,群臣就算有諸多疑心,但他們安插在宮裡的眼線沒給他們帶回更多有用的情報,他們也就無法進一步地指責。
「我知道那天你倒掉了我給你的藥,但是那藥仍然是能起作用的。」葉梅咄咄逼人,「你到底得沒得手?」
葉靜初:「……」
葉梅的目光陡然凌厲了起來:「你是男人,你可不要說你不行。」
葉靜初:「是的,臣下不行。」
葉梅被他噎住了:「……」
但葉靜初反而釋然了。
曾幾何時,他覺得男人不能行人道這個缺點是很羞恥的,是不能說出來的,是要逼著太醫三緘其口的。
但現在的葉靜初只覺得自己逐漸地不要臉了起來,什麼體面什麼尊嚴的,他早就失去過無數回了。
他不在乎。
葉靜初坦然地看向她:「您殺了我吧。」
葉梅只是沉默了半晌,便冷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傻是麼?那一日我在那裡還另外安排了窺探的暗樁,你分明是有反應的!」
葉靜初:「……」
頓了頓,她緩和了語氣:「不過你既然願意以死明志,那我便原諒你一回。」
葉靜初:「……」
「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他不像是怕死之人,也不像是愛財之人,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厭棄她已嫁做人婦——」
大赫民風封閉,男子都更願意娶完璧之身。
「可我聽說她從未被先帝碰過——」葉梅彎了唇。
葉靜初機械地重複:「您殺了我吧。」
朕要去種田了,不想再呆在這個皇宮糾纏不清了。
葉梅變了顏色:「你真是不知好歹,竟敢背叛大赫!」
立刻就有人魚貫而入,是上次把他拖出去還給他塞藥的侍衛。
他被摁著跪倒在地板上,葉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知道那些天山教的教徒為何會自願去死麼?」
語言當然不足以洗腦,她還加了點別的東西。
銀硃。
一種白色的、粘稠的、帶著詭異香氣的脂膏。
用水稀釋化開,它就是催人慾望的情藥,用火慢慢烘乾成粉末,它就是欲望本身,讓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