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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是,奴婢知道了。」
什麼時候太后娘娘也學著皇后娘娘詭辯了起來?
想是這麼想,但百合還是老老實實地吩咐了下去,太后要出行,讓底下人做好準備。
周挽筠果真依言繞著御花園走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晃到皇后宮旁。
鳳鸞宮正在禁足,冷冷清清的,一牆之隔的宮內聽不到任何聲音。
周挽筠抬頭看向又高又厚的宮牆,不由嘆氣:想來她只是表面上裝作不在乎,實際上還是會在意的吧?
畢竟那是自己的丈夫,不僅不相信她,甚至還偏愛著另一個女人。
駐足半晌,周挽筠剛打算回宮,百合突然驚訝地出聲:「太后娘娘,您看。」
周挽筠順著百合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鳳鸞宮後的那條小河裡飄著些東西,她走近看了,才發現那是幾盞紙燈,上面還燃著一些長長的蠟燭。
皇宮裡是特意挖了河道通向各個宮裡的,方便宮人們用水洗刷物品。
周挽筠微微蹙眉,弄不懂蘇桃桃是在搞什麼么蛾子,她召來幾名內侍,吩咐他們把河上的紙燈撈起來。
等到濕淋淋的紙燈傳到周挽筠手裡的時候,她才發現那上面還畫著些畫。是些手舞足蹈的小人兒。
旁人可能看不懂,但周挽筠看懂了。
那是她在出閣之前準備的嫁衣上繡著的小人兒,當年她還給蘇桃桃看過。後來被她一剪刀絞了,也就再沒了那個念想。
而眼下,它們被畫在紙燈上,活靈活現的,只是不再比劍了,而是在揮舞著一盤盤的食物。
周挽筠福至心靈,甚至還認出那盤醜醜的東西是一盆灌湯小籠。
她看著看著,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百合:「……娘娘?」
周挽筠這才斂了神色,紙燈、小人兒——都是她與蘇桃桃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今天剛好來到鳳鸞宮附近,蘇桃桃就放出了河燈呢?
難道這也是她們之間的默契?
周挽筠召來一名在鳳鸞宮附近巡邏的侍衛問話,三言兩語才明白,哪有什麼默契?
明明蘇桃桃每天都在河裡放河燈,特意點著長長的蠟燭就是為了讓它能夠燒到她的長春宮。
然而她想不到的是,還沒等河燈漂到長春宮的春池裡,就有清理河道的宮人們把他的燈全部打撈了出來。
也就是說,蘇桃桃至少做了一個月的無用功。
周挽筠沒忍住,嘴角又勾了起來:「起駕,回宮吧。」
頓了頓,又道:「吩咐灑掃宮人,明日起不必清理鳳鸞宮附近的河道了。」
百合聽得滿頭霧水,但還是依言道:「是。」
*
當天晚上,葉靜初果然吃到了他盼了至少一個月的灌湯小籠。
他有些不滿,周挽筠真是的,一個月前就給她發訊息,她居然一個月後才回。
但是等到蘸著薑絲與香醋的小籠包塞進嘴裡的時候,葉靜初又忍不住感嘆:皇后真好!
明天要吃些什麼呢?
葉靜初苦思冥想了片刻,提筆在紙燈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紅燒獅子頭。
*
第二天周挽筠收到了那盞河燈。
她看著紙上那個醜醜的東西陷入了沉思。
*
稍晚些的時候,葉靜初收到了百合的食盒。
他看著食盒裡的那個西瓜陷入了沉思。
*
就這麼兩人無聲地有來有往了一個月余,禁足的期限也到了尾聲。
與此同時,皇室的秋狩日子也漸漸地近了。
周挽筠原本正在草擬秋狩的名冊,盤算了一下蘇桃桃禁足的日子,忍不住搖頭嘆息,偏偏秋狩後的第二天她才能被放出來。
真是可惜了。
然而葉子暉看過她草擬的名單之後,卻說:「母后還是把皇后加上去吧。」
周挽筠道:「可皇后尚在禁足。」
葉子暉道:「她畢竟是大梁國母,秋狩這樣的大日子還是要參加的。」
周挽筠詫異地挑了眉,面上卻是笑吟吟道:「既如此,那哀家便替皇后謝過陛下的寬厚了。」
葉子暉不慌不忙道:「兒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母后在秋狩的隨行人員里加上一個慧嬪。」
周挽筠沉默了。
也不是沒有耳聞,葉子暉除了一開始要求的雨露均沾把新入宮的妃嬪全都臨幸了一遍之後,就一直宿在慧嬪宮裡,連金昭儀那邊都不怎麼去了,氣得金昭儀鼻子都歪了還不敢把她怎麼樣。
真是難為她了,連一個嬪都能騎到昭儀頭上來了。
周挽筠擱下了名冊,開始老生常談:「皇帝還是要雨露均沾得好。」
葉子暉無所謂地笑道:「先皇也曾專寵一人。」
周挽筠神情不變:「所以先皇才受盡暗算,中毒身亡,早早駕崩。」
葉子暉:「……」
他暗暗地咬牙,到底不敢放肆:「母后教訓得是,兒臣知道了。」
周挽筠頷首,又道:「慧嬪到底家世不妥,位份也不夠,這次秋狩……」
葉子暉忽而打斷了她:「兒臣不相信母后未曾喜歡過人——世界上哪有什麼專寵,那只是人的一往情深。」
周挽筠再度沉默。
她看向葉子暉,年輕人的眼底幾分挑釁幾分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