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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皇上聽信偏言相信皇后與趙公苟且,楚季並非皇嗣之時,楚季就已經不把皇上看作父親了。

  父子之間只有誰能算計得過誰。

  先帝在此時駕崩未免招惹眾議,但卻無人敢當眾質疑,因為擁新帝上位的是溫儒溫太傅,那個一直忠於先帝的老臣。

  溫儒一直相信先帝只是一時糊塗,紀北臨倒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讓老師改變了主意。

  趙端跟著紀北臨一起望著半山腰的亮光,「理親王現在大概是急了。」

  突蕃大約也沒料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亦或者說,他們原本準備的是面對先帝,卻不想要對付的居然是新帝。先帝昏庸慕權,如果割讓北境能斷絕突蕃直衝鎬京的可能性,昏沉的老人極有可能會選擇割讓求和。但新帝不會。

  大楚國土,半寸也不會讓。

  突蕃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上。

  自山北調援軍還需再等上幾日,突蕃只能趁著這幾日猛攻北境。

  蘇堅手下的將士不多。年雄造反之後,皇上受到警示,將年雄手下的兵一分為二,到蘇堅手上只剩下一半,而這一半里,還有年雄的親信,無法完全為蘇堅所用。

  紀北臨與趙端上過一次城牆,城牆之上大楚的旗幟七零八歪,垛口與地磚上沾染了不少血跡,剛過一場防戰,不少動不了的將士只能靠著女牆,等著軍醫來處理。

  蘇青亭半靠在城牆上喘氣,垂下來的手中還握著一張足有她半人高的弓,臉上血跡未乾,眼裡猩紅一片。

  紀北臨走過去,垂眼看她,「可有受傷?」

  蘇青亭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是擺了擺手,盯著腳下的血跡,眼睛又紅了一點。鮮血隨著地磚的縫隙呈十字型蔓延開來,那是將士的血。

  就在方才,有個弓箭手站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了突蕃人的箭。她還記得那人比她高了半個頭,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上戰場之前蘇青亭與他們一起喝壯行酒,這個弓箭手高興的說等他掙著了軍功,就能回鄉里娶隔壁家的柳三娘了。

  蘇青亭曾經無數次陪著她娘等蘇堅回來,她知道戰場就是死別,從來沒有生離,可這是第一次,她親眼目睹了死別。聽說永遠沒有親眼看見來的震撼。

  紀北臨抬眼,望著漫天狂沙里囂張的突蕃旗幟,臉色陰沉。

  狗急了跳牆,突蕃大概是想在臨死前再多拉一些人下水。五日來,進攻的勢頭一波猛過一波。

  大楚極其被動,然而這種被動在援軍還未到來之時,無異於干坐著等死。

  突蕃的軍隊又增至四十萬,大概是想在援軍到來之前攻破北境。

  此番攻勢倒真的讓騰蛇灣有些招架不住。

  沙盤之上用幾面彩色小旗插在了攏起的土堆上,各色的旗幟代表著不同的陣營。

  紀北臨拿著一柄小刀,細看應是西覃三王子送給溫蹊的那一把。他用未脫的刀身點了點突蕃駐紮在騰蛇灣前面的營地,偏過頭問蘇堅,「蘇將軍,若是自騰蛇灣出去,夜襲突蕃營地的糧草,可行的概率有多大?」

  「紀大人是想奇襲糧草營?」蘇堅問。

  紀北臨點頭,「人數上我們不占優勢,但正因突蕃兵多,糧草與他們而言尤為重要。若是能燒毀糧草,他們內部便定會大亂。」

  蘇堅沉吟了一會兒,「若是挑選一隊身材矮小,身手敏捷的小隊,等無月之夜奇襲突蕃,成功的機率應該會大一些,只是這支小隊多半是要有去無回。」

  眾人沉默,所有決策在「犧牲」二字上停步不前。

  「我帶人去。」清朗的聲音傳來,有人掀了帘子走進來,是蘇青亭。

  「青亭,你胡說些什麼!」蘇堅立刻喝止她。

  蘇青亭還未長足身量,臉上也依舊帶著稚氣,神色卻十分認真,「我沒有胡說,爹,我個子小,身手也敏捷,我自認是最佳人選。」

  「爹不會同意的,你這一去就是送命!」蘇堅黑著臉拒絕。

  蘇青亭極冷靜,「可我若不去,只會有更多的人送命。」

  「你是我的親女兒,我怎麼能讓你去!」

  「正因我是您的女兒,」蘇青亭拔高了聲音,「將帥的孩子躲在城內苟且偷生,讓別人的孩子死在前線,爹,沒有這個道理!」

  「你!」

  這是父女之間的僵持,紀北臨與趙端無法干涉。

  紀北臨的目光又落在沙盤上,從騰蛇灣到西覃,大概要花兩日的時間。紀北臨手中的小刀無意識地戳著代表西覃的土丘,斂著眉眼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趙端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去試試,孤雁山交給我。」

  紀北臨微一挑眉,抬頭看著趙端,忽然勾起唇角。

  第77章 孤雁山(八)

  虎跳峽的男丁幾乎都在城牆之上, 城內只剩下一群老弱婦孺,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冷靜。

  溫蹊與齊氏在將軍府內坐著,齊氏還抱著忠兒, 臉色嚴肅, 目光一直盯著門外。

  自將軍府外牆一直到她們坐的內院, 每一圈都有府兵守著。

  溫蹊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卻也不知道為何, 居然也生不出太多害怕的心思。但眾人腦子裡的弦依舊是緊繃著的。

  一府人干坐了一天, 連水都沒喝過一口。

  喧鬧的喊聲一直從城牆之上遙遙傳來, 號角聲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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