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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召看他一眼。
「……沒嚴重到那個地步,」白歷改口,去掉了詞兒的用詞,「自己來自己來,你先出去吧。」
小護士猶猶豫豫。
「出去吧,」陸召道,「有事喊你。」
小護士這才點頭:「行,按那個鍵就可以開始放修復液了,量都是定好的,不用管別的。進去前先按按腿,鬆快些了再泡效果好。」
等小護士走了,白歷才鬆口氣,單腿跳到治療室的長椅上坐下開始脫褲子。
陸召抱著手臂站在旁邊看。
白歷硬著頭皮,表情凝重地一寸寸向下拉,終於受不了了。
「您能別這麼看著嗎,」白歷耳尖發紅,「搞得跟我當眾耍流氓似的。」
他本意是讓陸召把臉背過去,沒想到對方「哦」了一聲,走過來蹲下身,伸手直接一扯,沒等白歷反應過來就給一扯到底了。
白歷一隻手捂著臉:「我不是這意思。」
他的另一隻手無處安放,在放凳子上跟捂臉之間猶豫不決。
雖然共建和諧婚姻已經建得很順手了,但這種不帶任何歪心思且突如其來的扯褲行為讓白歷有種莫名的羞恥感,尤其是陸召看他的眼神還非常坦誠。
陸召看著白歷另一隻手五指張開又收攏,有點兒想笑,這笑意很快就被白歷腿上那條疤給衝散了。
按小護士說的,陸召拿捏著力道,輕輕按摩白歷的小腿。
皮膚接觸總會帶來溫熱的柔軟感,白歷的手從臉上拿開,陸召蹲在他面前,半垂著眼,只能看到微微抿起的嘴唇。
「鮮花,」白歷動動腿,「生氣了?」
陸召的手頓了頓:「沒。」
「彆氣啊,」白歷說,「我都說了,我要是退出地圖,下一張圖肯定更難,這是個節點,只能跨過去,跨一次能安生一段時間,經驗之談。」
陸召嘆口氣:「真沒生氣。」
「那您這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白歷說,「我還以為這是無聲的抗議呢。」
「我就是,」陸召皺著眉不知道怎麼形容,「不想多想。」
白歷愣了愣。
「不是生氣。」陸召平靜道,「我也說不上來。」
陸少將的感情並不豐富,大部分感情都能劃分成「高興」和「不高興」兩大類,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實人。
所以他對認識白歷之後滋生出的複雜感情十分陌生,甚至無法分辨。
白歷的嘴唇動了動,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能告訴陸召這叫後怕。
而他是後怕的根源。
「那就別想了,」白歷笑笑,「要不你跟司徒那樣,罵我兩句解解氣。」
陸召:「沒生氣。」
「罵我兩句轉移轉移注意力。」白歷從善如流的糾正。
陸召被他整的沒脾氣,無奈道:「不想罵。」
「哎,我懂,」白歷說,「捨不得罵歷歷,沒辦法,人之常情。」
陸召:「就想掐死你個傻逼。」
「……」白歷差點兒沒被噎得喘不上氣兒,「不是算了嗎?!」
陸召笑了笑,罵完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口氣確實順了不少。
「我確實不想你繼續比賽。」陸召道。
白歷心頭一顫。
他最不想聽陸召勸他,因為怕自己無法拒絕。
又怕自己真的果斷拒絕,會讓陸召難堪。
「但選擇是你自己做的,你要是覺得不這麼選就受不了,選了也不後悔,」陸召淡淡道,「那我能做的,就是不給你添堵了。」
白歷還是低估陸少將了。
他跟白歷不一樣,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矯情,對陸召來說,他會尊重白歷的所有選擇,即使這個選擇可能會讓他很難過。
白歷突然覺得陸召罵的挺對,他確實是個傻逼。
他以前是光腳不怕穿鞋的,現在不一樣了。
「能做的多了,」白歷心裡發酸,語氣軟得厲害,「要是我的腿真——」
陸少將面無表情地在他沒傷的那條腿上來了一巴掌。
「你怎麼連個假設都聽不進去,」白歷誇張地喊了一聲,「我是說,我吃軟飯的事兒還得指望你呢。」
陸召看著他。
「真的,」白歷說,「中將工資老高了,你努努力,爭取早日實現兩軍合併,讓我過混吃等死的好日子。」
「滾。」陸召忍不住笑道。
白歷說:「不樂意也沒用,工資帳戶我都綁了,以後買菜都走你工資。」
陸召永遠都搞不懂白歷的腦子是怎麼長得,但還是被逗樂了。
倆人笑了一會兒,陸召又問:「老鄭說,手術?」
「哦,那個啊,」按摩的差不多了,白歷站起身,「早些年接受治療的時候,有手術的想法,能讓狀態再好點兒,徹底治好是不可能的了,但至少當時能不那麼一瘸一拐的。」
陸召還是聽不了「一瘸一拐」,但沒吭聲。
「就是風險太大,我當時也是真的被搞怕了,覺得上了手術室可能就得撂在那兒,就沒接受。」白歷拍拍腿,「選了保守治療。事實證明強還是老子強,靠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和無堅不摧的鬥志……」
「內|褲要脫嗎?」陸召問。
白歷的話斷在了喉管:「啊?」
「內|褲,」陸召心平氣和,「要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