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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鬧大了,但姐弟間的醜事也被一併撕扯開來,一地狼藉。

  葉存清被葉存敏刺中一刀後又哭又笑,連連痛呼,祈求他的阿姐過來摸一摸、又或是抱一抱他。

  葉存敏緊握那把染血的匕首木然枯立,不肯看他一眼。

  葉存清的眼底浮現怨毒之色,拋出驚人之語:「阿姐為什麼會覺得是我下的毒?」

  「不知道近親之間誕下的孩子生來就是不同的,會被上蒼做出獨特的標記?先天不足、體弱、殘廢,又或是……眼盲?」

  季紹軒忍無可忍,出劍刺死了他。

  沒有人向他問責,對外只稱葉存清在外身染奇疾,一夕暴卒。那之後他們甚至不敢讓葉存敏和葉帛玉出現在季紹軒面前。

  沒多久,葉存敏和葉帛玉一起失蹤了。

  大多人只有鬆了一口氣,無人去追查他們的行蹤。

  「那一兩年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會治好我的一雙眼睛。」

  「她帶我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和尚、尼姑、道士、巫師……試過各種各樣的方法,無所不用其極。」

  吞香灰、服用紫河車熬出的偏方、往身上抹符水、隔著布用燒好的石頭燙眼睛、用桃木劍擊打頭部……

  不知是哪一樣髒東西吃壞了肚子,夜裡他腹痛如絞,爬起來一陣陣吐血,身後的葉存敏低聲啜泣,靠過來伸出一隻手抱住他,另一隻手則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時他只是孩子,幾乎沒有一天不感到痛苦難捱,他開始恨葉存敏。

  但她的痛苦和恨意竟完全壓過了他的。

  在她之下,他感到自身的恨意渺小得無力,輕盈得像是浮萍。竟連恨都做不到完全去恨,更多時候還會對葉存敏產生憐憫。

  「兩年後,兄長將我從那座廟裡帶了出來,母親該怎麼辦?我沒有問,後來也沒有過問她的下落。」

  「我回到葉家,一切已經太遲,父親去世了,弟弟厭惡我……」

  「我逃避了太久,並且一直在逃避,從前我逃避母親,後來我逃避小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一切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我竟對小弟出劍……」

  謝枕汀感到葉帛玉突如其來的動搖,抵住他的唇不讓他再說下去,環住對方的肩膀將他攬在懷裡,「那些年你也是個孩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我說實在難以想像,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好,如若換成是我……」

  「那是因為……後來我進入了白萼樓。」

  葉沉心堅信他是季紹軒和葉存敏的孩子,葉存清的妖言只為了惑眾,以掩蓋自己毒害葉帛玉的罪行。回到葉家後,葉沉心執意要葉帛玉參加白萼樓十年一次的大選,葉帛玉知道此舉是為了讓自己被葉家接受,若他成為家主的親傳弟子之一,自然無人敢在背後嚼舊事的舌根。

  大選上葉聞淵出題,要弟子們進入洗劍池感受「天/行地勢碑」後任意畫出一幅圖,此碑林共有一千二百八十六座石碑,上面有百年來無數前輩先人頓悟或大成後作為印證留下的劍痕、刀印。葉帛玉進入其中撫摸過二十四座石碑,冥冥中若有所感,掏出墨石紙張當場就開始作畫。

  他畫好便走了出來,時間僅過去了六天。

  葉錦玉則在裡面呆了二十多天才出來。

  直至一個月過去,所有弟子都完成了考題。葉聞淵從那許多畫作中擇出了人選,宣布這十年由葉帛玉進入白萼樓。

  葉帛玉進入樓中後,起初卻連兵刃都不願意選。

  葉聞淵只問:「當日你為何只摸了二十四座石碑?」

  「那些石碑上留存的殺氣猶在,氣勢兇悍,傷人傷己,不應該多看。」

  「不錯,你明白這個道理已是個中佼佼者,那些貪多、自恃甚高的弟子,後來承受不住,大多都暈死在石碑前了。」

  「如今不肯選用兵刃和這有關?」

  「家主,我可以說實話嗎?」

  「自然。」

  「弟子無意習武。」

  「哦,為何?」

  「受了傷,會流血、會疼,甚至會死,我自己都不願意,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與其說不喜歡、無意,你倒更像是懼怕的樣子,害怕刀劍傷人?哈哈。」

  「看來這回我是選對人了,你這樣的,該生在靜念禪宗,葉家百年也出不了一個,稀奇啊。」

  「……」

  「到底是孩子,認知有限,又是何人告訴你,只有以悍勇、爭鬥之心才能入武道,佛家的慈悲、大愛之心不可以嗎?」

  「世間萬法千道,究其本質不過凡塵俗人妄圖追求『天人合一』之境,探求天道,把握法則。那是何境界?身與天地融,魂與乾坤舉。一念之間,三千世界任意遨遊。又或是守心如玉,觀心如鏡,映照一花一世界。三千世界或花中世界,皆可盡在一心一念。」

  「問道者前赴後繼從古至今苦苦尋覓的,都是為達到這一境界的『道』。」

  「武道同樣。兵刃、武器、功法皆不過用以『格物』的工具,各人悟性不同,只看從何處開悟,若你不像其他武人,不動殺念不沾血腥也能格了那物,何樂不為呢?」

  「我有一法門,不用耗盡光陰心血數十年如一日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大道,它也能接近大道本源,讓人更清楚、更詳盡地感受這個世界,你目不能視,理應不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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