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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玉磬此時眼前依然一片白茫茫,像是下雪,但是她知道,雪怎麼會下到屋子裡來呢。

  她恍惚地隔了那層雪霧看著蕭湛初,俊美絕艷的男子,此時隔了那層白霧,便是霧裡看花,仿佛很遠,又仿佛很近。

  他讓她說問什麼,她應該問什麼,她心裡一片茫然,正如眼前看到的那層雪一樣,竟覺得懵懂恍惚,並不知道問什麼。

  蕭湛初見她這樣,額頭青筋隱隱躍動,他捧著她的臉,咬牙道:「玉磬,我和她沒什麼,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的母親早就死了,在我三歲的時候就不在了。」

  顧玉磬睜大眼睛,恍惚地看著他,心說不是親生的,所以她竟對你起了這樣的心思?

  蕭湛初咬牙,低吼道:「沒有,我沒有,我不許你那麼猜,你不能那麼想!她剛才是拉扯著我,可我沒碰她,我沒有碰,你若不喜,她碰了哪裡,我就砍了哪裡好不好,她扯了我這裡,我不要這條臂膀了!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不會讓別人碰,好不好,玉磬?」

  顧玉磬清澈的眸底都是茫然,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蕭湛初抱緊了她,按著她的腦袋,讓她緊貼著自己的胸膛:「我和她什麼都沒有,她把我養大的,以前對我還算疼愛,我也一直視她為母,後來等我大一些,發現她的心思,我就遠著她了。若我和她有什麼,讓我暴死街頭,死後化作孤魂野鬼!」

  顧玉磬悶悶地靠在他胸膛上,熟悉的清冽氣息,這是她夫君的氣息。

  她想著當時聽到黃貴妃說的話,那麼哀婉絕望的語氣,那並不是兩情相悅,她能聽得出來。

  蕭湛初看她一直不說話,前所未有的恐懼猶如潮水一樣將他淹沒,他幾乎窒息,緊聲道:「玉磬,你不信我?我和她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違背人倫的事?」

  顧玉磬蠕動了下唇,終於道:「我自然信你。」

  信他,但只是被嚇到了。

  她是看了一些志怪話本,也知道許多齷齪事,但總會覺得,那是話本罷了,世間怎麼會真有這種事?

  蕭湛初聽她這麼說,心下微松,便抱著她,再次解釋道:「小時候我娘死了,我什麼都沒有,父皇並不管我,我被兩個老嬤嬤帶著住在荒蕪的深宮裡,後來我設法見到了父皇,父皇疼愛我,她才成了我的母妃,這幾年,我察覺到她的不對,已經遠著她了,你看,我都極少去她宮裡,也極少和她說話,上次她來我們府里要我們分房,我根本不曾理會她。」

  分房……

  他不提也就罷了,他說起分房,顧玉磬就想起上輩子。

  她不止一次想過自己上輩子的死,心裡知道必然是和自己這皇子妃的位子有關,但是現在,她更清楚了,她定然是被那位覬覦著自己養子的貴妃殺死的。

  顧玉磬心下茫然,又覺好笑。

  黃貴妃竟然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呢,她應該高興她竟然不是,至少自己在蕭湛初這裡更多了幾分勝算,還是應該難過那竟然不是,若是親生母親,怎麼可能覬覦自己年輕的兒子。

  蕭湛初看她只睜大眼睛看他,卻根本不說話,終究覺得怪異:「那你還有什麼問題,你問我啊,你但凡問了,我什麼都告訴你,你若氣了惱了,應該打我罵我。」

  他是寧願看她耍小性子,鬧翻天才好,總比現在這樣,竟如同一個木人兒似的,看了讓人心慌。

  不過顧玉磬卻是沒什麼好問的,她斜靠在榻上,絞盡腦汁地想,她信他,信他和黃貴妃沒什麼首尾,若是有,黃貴妃不至於這麼可憐,也不至於這麼恨自己了,那個住在深宮的女人,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養大的少年便宜了別人,自己卻求而不得,才至於那麼恨自己,要置自己於死地吧。

  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蕭湛初。

  儘管視線模糊,可她卻看到了他黑眸中的忐忑,他竟然像一個等待判決的犯人一樣侯在自己面前。

  她張了張唇,想告訴他,你不必這樣,我真得信你,也不會生氣惱你。

  但是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最後只能是伸手,去摸他的臉。

  被摸了臉的蕭湛初忙蹲下來,俯首湊過來讓她摸。

  她終於嘗試著發出聲音:「你不要怕,我自是信你,我剛才只是實在厭她。」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眼睛,這麼說。

  她睡著了,睡得安靜。

  臨睡前,她那麼溫柔地望著他,讓他不要害怕,說她相信他。

  她的反應太過沉靜,聲音也太過溫柔,這反而讓他心生不安。

  他怎麼能說,他竟然懷念那個會氣鼓鼓沖他使性子的顧玉磬,會強詞奪理,會捶打他,還會給他耍小心眼。

  太過體貼寬容的他,讓他甚至心生惶恐,倒好像要失去她一樣。

  她睡好了,他自然睡不著,便守在旁邊,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

  門外來來回回,丫鬟過來幾次回稟,外面有人求見,他知道那是他的心腹,他就這麼匆忙回來了,宮裡頭不知成什麼樣,黃貴妃的事情不知道是否被人撞見,不過他並不想在乎。

  甚至這一刻,一直以來籌謀規劃的野心,也消減了。

  如果就此沒了她,他終究覺得什麼都沒趣味了吧。

  當晚自是一夜沒睡,就躺在她身邊,小心地貼著她的背,聽著她的呼吸聲,想著第二日醒來她會說什麼,自己能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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