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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個下午離別之時,那個孩子分明狡黠地眨了眨眼,在她手裡塞了一把銀色的鑰匙。

  第61章

  別墅的地下室內昏暗而乾燥。

  周圍萬籟俱寂, 配合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暖意。江與臣蜷縮在牆角一隅,掙扎著睜開眼睛。

  那雙狹長的眸子裡,屬於人類的漆黑和獸形的猩紅飛快交替。他的眸光很快混沌下去, 腦子裡也一片昏沉。

  不對勁。

  ……他之前還在停車場, 似乎要等什麼人……為什麼意識恢復之後, 突然就到了別墅地下的這個房間裡……

  ——「因為周圍環境很危險。你現在需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做窩。」

  江與臣呼吸一窒,腦內突然莫名其妙地浮現了這樣一個念頭。

  仿佛冥冥間, 是動物的本能反應自然而然地幫他作出了回答。他疲倦地喘了兩口氣, 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思維一片混亂。

  ……可是又為什麼要做窩?江與臣艱難地想,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因為你現在在孕期。你需要一個地方度過這段日子, 並給以後的孩子們搭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潛意識裡的那個聲音又告訴他。

  仿佛在解釋, 但更像是在催眠。

  眼眸中的漆黑漸漸被猩紅所取代。江與臣舒展開銀灰色的耳朵和爪子,肉墊顫巍巍地又摸了摸小腹。

  皮膚依舊結實、平坦。然而在幻覺里,他卻感到那處皮膚微微鼓起。奔流滾燙的血液在這層皮肉下奔流而過, 似乎有微弱的生命在其中萌發。

  是的。他記起來了。

  他有了喜歡的姑娘的孩子。

  他現在需要做一個窩。

  ……

  昏暗的房間裡, 黑髮青年的眼尾潮紅,眸中卻混沌一片。他疲倦地地靠著牆角站起來,修長的身軀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茫然地在屋子裡走了兩圈,突然抬腳向著角落裡的乾草走去。

  那是夏天時他在花園裡隨手種的苜蓿草。收割時被太陽曬得蓬鬆乾燥,隱隱還帶著溫暖的味道。江與臣安靜而緩慢地把它們在地上墊成厚厚一圈,而後從邊緣開始,用爪子拍打著, 一點一點地加高。直到乾草用盡落成一圈高度及腰的牆, 他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疲倦地蜷縮在窩裡。

  可這樣還是不夠。

  腦海里有什麼聲音在隱隱叫囂,反覆攪擾著江與臣近乎脆弱不堪的神經。他臉色蒼白地反覆梳理著耳朵, 爪子,尾巴上的毛髮,動作大到接近撕扯。而後把這輕柔的一小堆毛珍而重之地鋪到了草墊上,心情才略微舒展了些。

  很奇怪。

  這種粗糙程度對獸類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可他潛意識裡總是反覆想把這個窩做得舒適,仿佛在刻意等著什麼人。

  ……可他在等誰呢?

  江與臣停下動作,突然茫然地想。

  他現在肚子裡有一窩未出世的小兔子。那他應該就是有一個喜歡的人。可他居然一時想不起她長什麼樣子。

  自己是被拋棄了?不然在懷孕這種最脆弱的時期,為什麼身邊卻沒有人在?

  ……那個女孩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只是他虛妄的、被愛的想像?

  江與臣倒退幾步,重重地捂住了疼痛欲裂的額角。

  微弱的火苗順著血管,悄無聲息地燃燒至四肢百骸。他終於再也撐不住人形,衣服撕裂,喘|息著變成了一隻虛弱,蓬軟的大兔子。

  意識模糊之際,走廊里卻突然有腳步聲響起。

  咔噠,咔噠,咔噠。

  高跟鞋的聲音清脆而急促。在他警覺的傾聽中,準確地在門外停下了腳步。

  *

  即便已經來過這座別墅好幾次,找到那間密室也頗費了岑念一番工夫。

  地下空間別有洞天。真正順著木質樓梯走下去,岑念才驚愕地發現地下的構造居然出人意料的複雜,房間遠不止一處。她像走迷宮一樣順著一側牆壁逐間試過去。幾乎走到了扭曲盤旋的走廊盡頭,才終於聽到了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響。

  「江與臣?」

  她壯著膽子喊。

  門後突然安靜下去,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沉默。她等待了片刻,終於拿出握的溫熱的鑰匙,緩緩插|進了鎖孔里。

  咔——

  伴隨著一聲輕響,金屬雕花的大門緩緩開了一條小縫。一股暖融融的氣息伴著青草香,無聲地隨氣流撲到了她的臉上。

  「江與臣?你在這裡嗎?」

  岑念一邊呼喚,一邊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

  看清房內情況的那一刻,她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輕輕地屏住了呼吸。

  在昏暗空曠的房間中央,有一個龐大而柔軟的,明顯是用乾草倉促搭建而成的兔子窩。窩的造型仿佛一座渾圓的堡壘,將內里的情況掩蓋的嚴嚴實實。細軟的乾草縫隙中,偶爾還能見到一小撮銀灰色的兔毛。窩裡仿佛有什麼動物,正在其中不安地發抖。

  「是你嗎?」

  岑念努力穩住心神。她脫下高跟鞋,赤腳放輕腳步走過去,「江與……臣?」

  後半句話微微卡殼。

  因為她出乎意料地對上了剛從一隻剛窩裡探出來的,又大又蓬的兔子頭。

  銀灰色的皮毛仿佛綢緞,抖動間如同月光在上面流瀉而過。那隻柔軟而美麗的,仿佛童話故事裡巨型玩偶一樣蓬鬆的大兔子正紅著濕漉漉的眼角,腰背略弓起,像是面對敵人一樣衝著她微微炸毛,碩大的耳朵在空中高高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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