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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旖瞥她一眼,「亂亂。」

  她平靜語氣惹火龔芸,「你知不知道羞啊!」

  「我只知道,不讓我愛他,挺可恥的。」倪旖目光落在母親纏滿白紗布的手腕,「您要真有種,就不會只劃拉這麼一小道口子了。」

  「你胡說。」

  「不巧,我高中哥們兒就負責這層病人。你的病歷寫得很嚴重,其實是小傷。糊弄一下厲叔,嚇唬嚇唬我的。」

  倪旖起身,走近。

  「其實那一年,您早知道我和厲釗彼此有意,也知道他在追求我。但您還是在眾多可以選擇的追求者里,選了厲康實。」倪旖眉上風平,語氣之靜,像死水,「你選他無可厚非。但你不能一邊對我說,你不考慮厲家,一邊又去和厲康實各種『偶遇』。在我憧憬美好愛情的時候,你忽然通知我,你的結婚對象是厲釗父親。」

  龔芸心虛難忍,滿背滴汗,卻仍狡辯:「那感情來了,我有什麼辦法!」

  「你的辦法就是,欺騙我,犧牲我,讓厲釗誤會我,恨我。」倪旖說:「在我可以止損的時候,你讓我大膽去愛。在我無法抽身的時候,你又告訴我,不可以愛。」

  龔芸不敢看她的眼睛,那點虛榮心,全然踐踏在一個女兒,對一個母親至純至真的信任上。然後一把火,燒成了灰燼,也將倪旖的愛情挫骨揚灰。

  倪旖太痛了。

  痛到,她已經流不出眼淚。

  龔芸口不擇言,「那你去怪厲釗啊,是他當年沒有信任你。」

  倪旖說:「我不是當年的我,他也不會是當年的他。我還不知道他現如今的態度,但我的態度,你可以提前知道。你給我聽好了——

  「不管以後,你是上吊自殺,服毒自殺,還是撞牆自殺,我都不會再來看你。你要能把持得住厲康實,坐穩厲家女主人的位置,那是你本事。我就算不能和厲釗走得更遠,我也不會放棄他。你覺得丟臉,是你的事。我不欠任何人,我只欠我自己。」

  去愛一個人,是不被任何人左右的本能,也是任何人都無法剝奪的權利。

  病房內太安靜。

  安靜到,連門外東西落地的重響都被忽略。護士似乎喊了聲名字,隱隱約約的,倪旖太專注,所以沒有聽清。

  龔芸激動大哭,去扯手背上的針頭。醫生護士匆匆進來,「龔女士!」

  即使知道龔芸的身份,外人也從來只叫龔女士。

  厲夫人,是首都程家的那位大家閨秀,是財富隱形,在四九城內蟄伏低調,真正的名門望族的獨女。是厲釗的母親,也是紅顏多薄命。可就算夫人過世,厲釗和厲可兒,仍是集程家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少爺小姐。

  倪旖從醫院回去後,手機關機,電話線拔掉,洗了個澡後,蒙在被子裡睡得昏天暗地。

  再睜眼,霓虹與月色作伴,給北京的夜披了一層旖旎薄紗。

  倪旖睡了十二個小時。

  此刻肚子餓,頭暈眼花低血糖似的。她簡單洗漱,換了身樹莓紅的寬大毛衣,想出去吃碗麵。門開,外頭堵著的兩團活物嚇得她連連後退。

  厲可兒揉著發酸的後頸,小姐脾氣直往上冒,「你是豬豬啊,這麼能睡!你們都等你三小時了!」

  倪旖懶理她,目光疑惑地看向後邊的厲釗。

  厲釗沉穩依舊,杏色大衣勾勒身形筆挺,連眉眼之間淺淺的褶皺,都貼著英俊的標籤。

  人間尤物何以只形容美人,男色當前,清風霽月,一樣當仁不讓。

  倪旖視線落向他左手,拎著一大袋餐食。

  厲可兒可沒好耐心,推開人徑直進屋,「我腿疼死了,我要喝水。」

  玄關,倪旖把路讓出來,也沒說話。

  厲釗不似往日囂張跋扈,過分沉靜,連背影都寫著忍讓。他進屋,把餐盒拿出,打開,每一樣都還冒著熱氣。

  厲可兒叭叭吐槽:「這些吃的都換了四輪了,冷了,我哥就讓司機重新買。就是想讓你能吃上口熱乎的。你必須吃完,不吃完我替我哥打你。」

  倪旖愣了愣。

  厲釗只安靜遞過筷子:「吃。」

  再一看,全都是她愛吃的。

  倪旖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她抬起頭,「為什麼不敲門?」

  厲可兒搶答:「想讓你多睡一會唄!」

  倪旖咽下心頭酸苦,佯裝調侃,「厲總,做人了?」

  厲釗這才蹙了蹙眉心,還是那句話,「吃飯。」

  倪旖今天是蔫兒的,也無過多心思去猜測。她聽話照做,坐在厲釗對面,吃得心不在焉。厲釗沉默不語,恰是時候的,給她夾菜。

  倪旖指了指煎餃,「吃不下。」

  厲釗看著她。

  「真吃不下。」

  「吃一半。」

  就沒見過討價還價的總裁。最後,倪旖還是吃了半隻。筷子未放下,手腕一緊,被厲釗握著伸向自己嘴邊,把她吃剩的半隻解決。

  倪旖有點懵,吃剩飯的總裁,更沒見過。

  厲可兒酸得起雞皮疙瘩,「吃多胖死,好無聊,來鬥地主。」

  倪旖總覺得,今晚的厲釗不太一樣。

  好在,之後的牌局解悶,氣氛無功無過。

  倪旖第一次跟厲可兒打牌,這妞的牌技實屬一般,牌品也不咋地。拿了一手牌,叫地主叫得最凶,真當上地主了,又被厲釗和倪旖兩個農民斗得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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