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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景明臉色驟變,一口氣卻怎麼也提不上來,只臉如死灰地跌坐在案幾前。

  瓷願逼近一步:「先帝慣常都在太后宮中歇著,於是你們便遵循白天的常例在偏殿等待——周大人,顧老將軍遠在南境,不如請你解釋解釋,那晚到底發生何事?」

  周景明嘴唇發抖,正要答話,就見那個以狠戾著稱的酷吏擋在了他面前。

  郅卻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按在劍鞘上,狹長的眼尾泛紅,對瓷願冷笑道:「陛下,若不耐煩聽了,臣願現在就為陛下斬了逆王。」

  瓷學轉回身來,淡聲道:「先準備著吧,等他說完再殺。」

  他君臣二人云淡風輕地一來一往,瓷願也似渾然不受這生死威脅:「周大人不願說,本王便代勞了——那偏殿之中,有兩位女子,因為中了烈性的……,當時人事不知。藥性強烈,周大人和顧將軍一進那殿,便也立刻中招。」

  瓷願看了伏在盧姣懷中了無生息的顧桔一眼:「這便是顧恩將軍不肯承認的女兒。」

  後面的事,已不必再說了。

  周景明帶著軍報進宮是個突發的意外事件,若按照原本的動線,該進入那偏殿的人到底是誰?

  百官驟聞這等皇室密辛,都恨不得將耳朵割下來,又忍不住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瓷願:「傳位那位小詩仙陸邊秋,頗受周老大人偏愛,原來這大荊文運並非空穴來風,而當真是有血脈傳承的呢!」

  周景明看著瓷學臉色,沒有反駁。

  算是默認了。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沒有人敢再言語,第一個敢站出來的竟然還是江法。他一把推開擋住自己的江振英,抽出郅卻腰側的劍,唰一下抵在瓷願頸側。

  「逆王!!」江法花白的鬢髮已經亂了,氣勢卻不減當年,恍惚還是那個隨著先帝平亂起家的意氣少年:「你竟然為了自己上位,胡亂編排今上身世!待你死後去了地下,如何同先帝交待?!」

  瓷願動也不動,任由劍鋒劃破他頸項。

  「盧謹言,盧大人,江大人不信呢,你要不要出來給他解釋解釋?」瓷願單手握住劍鋒,鮮血橫流,卻不容置疑地將利劍挪開:「盧大人,難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能獨善其身?那日盧府中你對盧姣說的話,秦橋全聽見了,現在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指望本王。」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定在翰林院座席中站起的那人身上。

  盧謹言還是那張嚴肅的過分的臉,與站在場中的盧姣目光交鋒。

  「不錯。今上,並不姓瓷。」盧謹言石破天驚地說道:

  「當日在偏殿中的女子是我盧家女。太后無子,我們盧家的本意,是要再送一個女兒進宮侍奉陛下,但陛下不同意,只得出此下策,誰料那日陰差陽錯,竟是周大人和顧恩誤打誤撞進了那房間。」

  江法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好歹做了這麼多年的內閣重臣,此刻目光在幾位重要人物臉上一轉,便知道他們或多或少心裡都有數,只有自己是個全然無知的局外人。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鎮定下來說道:「據老夫所知,盧家那一代沒有女兒。」

  盧謹言:「誰說一定是女兒?」

  他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說道:「世人皆道,謹言慎行,是盧家一對驚才絕艷的雙生兄弟——但其實並非如此,因為我們出生時,太后已被確定無法生育,因此盧家需要一個隱秘的女兒。我和慎行是一對龍鳳胎,盧慎行,就是盧家這個沒有存在過的女兒。」

  「不可能!」江法覺得自己今天已經把這三個字說了太多遍了:「盧慎行還考中了舉人!這怎麼會……」

  「江老大人可能也聽說過,盧家慎行面如好女,每次露面,都引得轟動。」盧謹言淡淡道:「不如請江老大人回頭看看,這位在戶部新上任的富商盧姣,是不是也是這個形容。」

  盧姣絕美的面容上,目光冰冷。

  「替考?!」江法:「他當時才多大?!」

  盧謹言冷笑:「所以說外人傳言盧家有對文采斐然的兄弟,也並不算錯。」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盧姣厭惡地說道:「就你那文章,給我提鞋也不配。」

  瓷願:「盧大人,話還沒說完吧?」

  盧謹言定定看了盧姣一眼,轉回目光:「那一天,直到將慎行接回府中,我們才知道此事竟然出了差錯,但周大人和顧大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我們本來以為只要讓慎行隱姓埋名地離開,此事也就了了,誰知兩個月後,她竟然被查出了身孕。」

  「這孩子不能留,否則就是盧家的罪證。我們給她強行灌了幾次打胎藥,竟然都不能成。」他說到這裡,仿佛不堪重負般抹了把臉:「她一意孤行,到底是自己把孩子生了下來;她似乎有所預感,知道家裡會將這孩子殺掉,於是她生產那天……」

  那天,盧慎行唯一的一個貼身婢女塞住嬰兒的嘴,將他放在包袱中連夜逃走;而為了給婢女爭取機會,任人擺弄了一輩子的盧慎行竟然在自己的小院裡放了一把火。

  盧謹言永遠也忘不了,年輕的自己站在火光之外,看見火舌吞噬了端坐在其中的盧慎行。

  她那麼痛,可又笑得那麼釋然快樂,她見不得光的一輩子,最終結束在盛大的光明之中。

  可他還沒來得及叫她一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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